“大丈夫上报国家,下安黎庶。再不济,也要身怀侠义,救死扶伤,快意恩仇。怎么能像窝囊废一样唯唯诺诺活得这么憋屈,还不如找棵树吊死算了。”
“俺二哥解良一武夫,见豪绅欺压百姓,一刀就把他宰了,不失为英雄豪杰也。你懂不懂什么是男儿有死节,可杀不可量?”
“还有俺瞧不起眼的夏侯惇,十四岁时有人羞辱其师,他便将那人杀死,因而闻名于乡邻。魏文长,你要真有英雄气概,现在就回头把韩玄宰杀,俺敬你是一条好汉。”
张飞酣畅淋漓地喝酒,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杀了韩玄,再去投曹,率大军回来杀你?”
魏延闷闷地坐下喝酒,直接把张飞整懵逼了。
“就你?”
“到了曹营,最多是一个校尉。曹操任人唯亲,不是他的宗族,连领军的机会都没有。张辽、于禁等人跟了他这么多年,才渐渐被信任。”
“你没有名望,还只是一个背主的武夫,去了北方根本成不了气候。干脆隐姓埋名在俺帐下担任马夫,等俺封了侯,你的身份将水涨船高。”
张飞大言不惭,吼得魏延一愣一愣的。
“在下魏延,字文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跟了你这没本事的,比之韩玄远远不如。”
“俺不如韩玄?你在侮辱俺?”张飞怒目圆睁,酒肉都堵不住他的火气。
“我听孔明说,你喝醉了会鞭打麾下将士,打得嗷嗷叫,跟在军帐里玩娘们一样。文长要是跟了你,你脑袋迟早挂在竹竿上,皇叔和关羽在下面痛哭流涕。”
蒯钧善后完毕,自然地席地而坐。地面的寒气未散,他喝了一口酒暖暖身子,又添了一口张飞烤好的熟肉。
“孔明真是这么说的?”张飞狠狠地瞪大虎目,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
“你别管孔明怎么说,你直接回答有没有这事吧。”
蒯钧不嫌事大,直言不讳揭短。
“俺呸!一派胡言!”
“要是没有触犯军法,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打人,实在是那帮混蛋太气人。今天偷一点,明天压榨一点,总是背着俺干偷鸡摸狗的事。”
“他们以为俺不识字,看不懂账册,他们便可以胡作非为。有人买一千石粮食,花了五十万钱,一石五百钱,说是什么粮食价格暴涨,可也不能涨一倍吧。”
张飞滔滔不绝,要还自己清白。
“那你镇守下邳的时候,城池是怎么丢的?孔明听说你喝酒误事,让皇叔无家可归,只能向吕布求饶,蜗居在小沛。”
蒯钧将张飞的破落事,都抖了出来。
“又是孔明,他怎么听了一点皮毛,就向你狗叫!下邳的情况这么复杂,他懂个球他懂!”
“要不是曹豹率丹阳兵背叛偷袭,给方天画戟再装一个戟把,三姓家奴都杀不进来。——你可别说了,俺知道你想问什么。”
“曹豹的背叛,和俺的态度恶劣有个屁关系。他非常不满陶谦的安排,和大哥本来就有矛盾,俺吼他两句就遭不住,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脆弱的人!”
“俺天天吼孔明,他怎么不投曹去?俺巴不得他走,天天和大哥腻歪在一起,比咱们兄弟还亲,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还是读书人呢,书都读到屁蹲去了吧。”
张飞不满地宣泄,越喝酒锋芒越盛,甚至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孔明说,你身为主将,没能阻止曹豹的背叛,就是失职。要是换了关羽镇守下邳,结果将变得不一样。”蒯钧接着道。
张飞几乎破防,一只手抬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畅饮。
“等俺回去,非扒了诸葛孔明的皮不可,没想到他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在外面这么编排俺。大哥知道他是这样的小人,肯定不敢继续和他同榻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几人畅谈良久,张飞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骂骂咧咧地率众离开。
“俺大哥估计还在等着,俺必须回去了,多谢你们的款待,俺会记在心里的。”
“你的酒不运走?”蒯钧提高声调道。
张飞大步流星前行,向上伸直手臂挥了挥:
“说好的一百回合,结果只打了一半,俺怎么好意思带走。”
“俺先回去找孔明算账,下次再来!”
魏延扯嘴苦笑,心情复杂。
“打起精神来,散散酒气,等下去觐见明公。”
蒯钧伸出一只手,搭在魏延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魏延正襟肃然,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