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烟月楼,蝶舞姑娘正坐在窗边,顾影自怜,眉宇间有淡淡的哀愁。
在这里已经呆了六年了,一砖一瓦,都无比熟悉,她的真不忍心离开。
要是不离开,等杨宁的死讯传开,在云景山上的那个女人肯定坐不住的,到时候,哪怕没有证据,烟月楼也肯定会被夷为平地,接着是云天侯府,再接着是杨家。
所有与此事有关的的一个都不会放过,兴许还要冲进皇宫,责问宫中的那位,为何昨夜没有宵禁。
不过也好,终于可以返回故土了,任务完成的也很出色。
能活着回去,是一个密探梦寐以求的事。
临行前,也算是给这座太华城放一个小小的烟花,希望这个王朝不会被炸飞。
“小姐?”
小兰过来了,蝶舞急忙问道:“怎么样,杨府有没有死讯传出来?”
小兰摇头道:“据我们所知,杨宁平素里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院里,府内鲜少有人来往。”
蝶舞一颗心时上时下,俏美人的毒从来没有失手过,这是她作为调毒之人的自信。
她想就此离开,免得陷在旋涡中无法自拔。
但是,密探的职业素养又时时提醒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蝶舞的一双素手十指交缠,显得内心略微烦躁。
半晌她沉声道:“你以我的名义向杨府递一张帖子,就说我昨夜骤闻杨宁蝶恋花,心中极是倾慕,想要请他今夜畅谈。”
这样一来,他是死是活就一清二楚了。
不过小兰的安全就没得保证了,如果杨宁真死了,杨家第一时间肯定会扣下她的。
蝶舞看向小兰,后者也明白其中的凶险,一脸坚定道:
“我这条命是小姐救的,就算要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
蝶舞抓住小兰的手道:“要是发现情况不对,马上走。”
小兰点头,下去准备了。
蝶舞又是幽幽一叹,不是她不自信,实在是俏美人已经在他身上失效过一次了,按理来说,他应该走不出贡院的。
届时,一个死去的杨宁,本身就有问题的春闱,加上主考官杨坤,只要他们稍稍再做攻势,就能给腐朽的乾元再添一把火。
小院里,看着满脸怒容的福伯,杨宁有些震惊。
一直以来,福伯都是老实巴交的形象,即便府里仆役时常说些难听的话,他也是笑脸相迎,从不计较,从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看自己似乎是惊到少爷了,福伯收敛了些许愤怒之意,怒声道:
“少爷,纵然你不喜欢表小姐,你也不能将婚书交出去,尤其是交给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手中。”
卑鄙小人?
云心远那形象和卑鄙小人所去甚远啊。
忽然,福伯双目含泪,问道:“少爷,你还记得七年前的南方之变吗?”
南方之变?
杨宁现在心中乱的很,南方之变,听起来事很大的样子。
这次,也不等杨宁反应,福伯自顾自的说道:
“南方之变,白老元帅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在天苍山脉被全歼,南月王朝越过天苍山,长驱直入,南方十四省中,天谕、南渊、巨海、氐陈、旭化、司阙、北镇,尽数归南月,乾元王朝在南方就只剩下了七省。”
白?
杨宁奇怪道:“镇国将军府,白芷的爷爷,白老元帅。”
是啊。
福伯点点头,之前少爷很不愿意听这段历史,真的很不情愿,以至于对表小姐的态度都变了。
“事后,双方签订了《天苍盟约》,乾元王朝这才以黎江、鄢陵山一线为界,稳定局势。”
杨宁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输了就回去好好练兵,五年后再打过就是了。
“那这和云心远有什么关系?”
福伯双拳攥紧道:“他是云天候的爱子,而现在负责整个南境防线的就是云天候,白家跌倒,云候吃饱。”
杨宁大感意外,这样子的两人能两情相悦?
骗鬼吧他!
福伯长叹道:“当年那场战争诡异之处不少,你外祖父是元帅,你舅舅是大将,兵败那天,你舅舅离奇失踪,你外祖父忽然变得疯疯癫癫,整个军队像一盘散沙,南月的军队如入无人之境,顷刻间就占领了天苍防线。”
杨宁好奇道:“后来呢?”
“你外祖父的亲兵保护他突出重围,回到太华京都。满朝哀叹,黎民指责。”
“先帝下旨,抄了镇国将军府,褫夺镇国候封号,所幸,当时白家就只有两个幼子了,灭族倒也不必了。”
一边说,福伯仔细观察着杨宁的表情,待看到没什么厌恶的神色才放下心来。
少爷真的不一样了。
杨宁心道,照福伯说的,南方大败白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本身之前名利心也太重了吧。
宁愿舍弃自己这一脉的亲戚,舍弃自己的未婚妻,也不想让他们玷污了自己的名声。
同样的事,不同的人会有不一样的看法,如今的杨宁断然不会如此认为。
其实,福伯还有一些事没有讲出来,比如,他父亲的死,也与当年的天苍大败有直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