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倒是想看看,对方有什么人证,城防营的那几人是他们的人证,那天在草棚涌过来的还全都是他的人证。
不一会儿,黑脸汉子郑文用以及麾下的五名士兵被带了进来。
六人一进来就急忙朝殿上行礼。
小皇帝挥手道:“起来吧。”
颜昭一挥衣袖道:“郑将军,陛下面前,你将昨天的所见说出来,陛下自有公断。”
黑脸汉子郑文用瞅了他一眼,道:
“陛下,臣城防营副将郑文用,确实看到杨状元昨日在难民面前夸下海口,说朝廷会在三天时间内解决问题。”
他继续道:“杨宁此子妖言惑众,嚣张跋扈,仗着有陛下的宠幸全然不将我乾元之律放在眼中,所作所为激起了民愤,又假借陛下的名义安抚难民,轻许承诺,实在是......呃....”
一连说了好几个呃,郑文用说不下去了,急的满头大汗。
颜昭柔声安慰道:“郑将军不妨好好想想,不急,不急,要是有人做了欺君罔上的事,你可一定要好好回忆回忆。”
杨宁微微抬头看了眼这个大汉,脸是黑的,心也是黑的,越说越离谱了。
他急忙拱手道:“陛下,我对陛下的忠心苍天可鉴啊,至于民愤,乃是朝廷未能及时赈灾而导致的,并非因为我嚣张跋扈,虽然臣福分浅薄,只与陛下见过一面。”
“但臣下的为人,陛下是清楚的,臣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龙椅上的小皇帝微微点头,杨卿,朕是信得过的。
杨宁转而伸手一指颜昭,道:
“倒是这位颜大人,两次三番误导郑将军,想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臣的头上,其行迹可疑,其心可诛。”
小皇帝仔细的打量的了一眼颜昭,不得不说科举取仕的软条件他是达到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瞧着不像奸臣。
一时间,他也犯难了。
“杨宁,你在朝堂之上公开污蔑当朝四品大员,该当何罪??”
看到杨宁狗急跳墙,直接对自己开炮,颜昭嘴角露出一丝隐晦的笑容,随即义正言辞的责问杨宁。
杨宁反问道:“只许你朝堂之上捕风捉影,列我三大罪,就不许我猜测揣测一下你的用意?”
“郑文用是你请上来的,不是吗?你敢说他的这些话,没有你的份?”
颜昭一抖身上的青袍,道:“我是都察院的,有风闻奏事之权。”
言下之意,我能搞你,你能拿我怎样。
杨宁忽然发现自己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除非能坐实他诬告。
杨宁只好收敛脾气,淡淡道:“郑将军的话还没说完,不妨等他说完我们再论。”
周元与杨坤私下里眼神交汇,纷纷看出对方眼中的不妙。
此刻,大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郑文用的身上,后者嘴唇嗫嚅,双手颤抖。
颜昭咳嗽一声道:“郑将军,你还有什么要向陛下禀告的吗?如果没有,我们就要听你身后五人的证词了,毕竟偏听则暗,兼信则明。”
郑文用一急,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随即犹如神助,大声朗读起来:
“他实在是辜负了陛下的恩德,臣为陛下守护城池,断不能让此等恶贼蒙蔽圣听。”
“.....此间种种,乃是臣亲眼所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臣的话.....”
郑文用进入了状态,越说声音越大,慷慨陈词,直诉忠肠。
不过,朝堂众臣的眼神越来越怪异,颜昭的脸色微微一变。
耐心的等郑文用读完,杨宁笑眯眯的问道:
“郑将军,这上面的话是谁教你的?”
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了颜昭一眼,后者脸皮微红,谁认识这粗鄙的家伙,连短短一两百个字都记不下来,脑子里都是猪油吧。
郑文用大声道:“这是臣...呃....俺的心里话,从没有人对我说过什么。”
此刻,慕绮怀冷哼一声,道:“哀家问你,究竟是谁,让你诬陷杨宁的?”
郑文用一脸惶恐道:“太后,臣冤枉啊。”
慕绮怀豁然起身,冷声道:“来人啊,拖下去杖责一百。”
不多时,郑文用的惨叫声一声赛过一声,传到殿内,让杨宁心惊。
差点,被打的就是自己了。
杨宁能想象到那血肉纷飞的惨景,他心道,郑将军一路走好,我以后会为你多烧几张纸钱的。
要不是郑文用露了破绽,今天这关还真的不好过。
现在这情况,自己是苦主,应该不会有人再揪着之前那句心直口快之语不放了吧。
嗯?
眼尖的杨宁发现,跟着郑文用进来的五人,其中有两个,厚重的盔甲下,他们的身体正在轻微抖动。
杨宁顿时明白了太后这招,杀鸡儆猴。
同一时间,慕绮怀的声音传来,宛如从九天之上降下的玉旨。
“你们呢,诬陷当朝状元是重罪,郑文用能挨的了一百廷杖,你们呢?”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下不了这个决心。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
慕绮怀指着五人中间的那个,此人心中惶恐,不知接下来是何命运,。
他只听到,太后继续道:
“杖毙!”
顿时,身体抖如筛糠,根本站不稳。
从门外又进来两名黑甲武士,拖着那个人,还未走出殿外,只听见那人高喊道:
“娘娘,我招,我全招。”
慕绮怀挥手,黑甲武士退下,那名士兵连滚带爬来到台阶前,泣不成声道:
“是毕沛,是城防营总将毕沛,昨天木小易在杨大人做出三天的承诺之后,随后飞奔回营。”
“.....等我们回去后受到了毕总将的接见,他将我们暂时圈禁,傍晚时又抓来了我的父母,要我今天在朝堂上指证杨大人,我....我没有办法。”
“我要是不这么做,一家老小的性命不保啊。”
此言一出,朝堂议论纷纷,这样的将军,如此行事,岂不是禽兽不如。
其中,兵部尚书周元攥紧拳头,满脸怒气。
城防营虽然不归兵部管辖,但是建制却在兵部,毕沛此人,他留意很久了。
与此同时,外面执行杖刑的甲士进来道:
“启禀陛下,犯官肯招了。”
小皇帝急忙道:“让他进来。”
随即,两名甲士拖着郑文用进来了,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郑文用站都站不住,趴在地上,大着嗓门道:
“陛下,臣要举报城防营总将毕沛,携兵权以报私仇,为报当年的杀子之仇,多次欲置杨宁于死地。”
小皇帝当即问道:“杨卿与他有杀子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