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看着天边火红的云霞,杨宁不禁有些恍惚,这是两世为人,看的最美的一次云霞了吧,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过这种时候,总有人跳出来打断他。
“敬诚弟,敬诚弟。”
一个看样子比杨宁大不了两三岁的青色儒衫男子来到了杨宁小院。
敬诚,正是杨宁的字。
来人器宇轩昂,卖相极佳,正是杨宁便宜大伯的儿子,杨志,杨百川。
杨百川是三年前的进士,现在在翰林院当值,要是自己能混个进士出身,也极有可能是在翰林院当个小官。
但是,现在,杨宁只希望自己不要去吃牢饭,或者更惨一点,连牢饭也吃不上。
见到杨志,杨宁强笑一声:“大哥,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听到这话,杨志眉毛一竖,佯怒道:
“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咱们可是堂兄弟啊。”
杨宁拱手告罪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整个杨家都是大哥的,你想去哪就去哪。”
杨志也不和他计较,直接道:“三天前,我们约好了,等你考完,我们就去烟月楼好好放松放松,你忘了?”
说着,朝杨志挤眉弄眼,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杨宁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这三天来精疲力竭,一时间把这个给忘记了。”
“不妨事,不妨事。”
杨志一边笑着,一边拉着杨宁的袖子,一起走出了院子。
小院子一侧的小厨房里,福伯看着离开的两人,喃喃道:
“得,我又要吃冷水泡饭了。”
不过,能看到两兄弟这么亲密,福伯有些开心,想来,等大少爷当了家,他们主仆在杨家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半晌,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驶出了杨家,车内,杨宁看着上面吊着的夜明珠,四面挂着的几幅字画,面前案桌上燃起的薰香,身下的软垫,一时间有些失神。
同样都是姓杨,这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杨志也是有苦难言,这马车他平日里也极难舍得放出来一次,马要吃珍贵的草料,车,用一次,旧一点。
但是现在,为了做成那件事,他豁出去了。
杨志笑道:“敬诚感觉如何?”
杨宁一脸感慨道:“人家都说,坐马车是个辛苦活,但到了大哥这里,应该是极端的享受了。”
杨志给了杨宁一个暴栗,笑骂道:
“要不是你小子说要出来乐呵乐呵,我怎么舍得用这白马香车出去饮酒,待在家里读书写诗不好吗?”
杨宁心中一笑,记忆里,自己这位大哥可是三天一小聚,五天一通宵,和自己那些朋友,不是在烟月楼还能在哪里。
但是表面上,杨宁还是笑道:“那是,那是,我知道大哥这么做全是为了我好。”
杨志笑道:“既然知道大哥是为了你好,那大哥问你个话,上次我们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问及正事,杨志收敛了笑容。
杨宁疑惑道:“怎么了,大哥,什么事?”
杨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次我带你去烟月楼喝酒,遇到了云候家的公子云心远,你忘了?”
杨宁努力的回忆了一番,还是没能想起云心远是谁,只能摇摇头
杨志只好提醒道:“你小时候有一门婚约,你还记得吗?”
婚约?
杨宁想起来了,他确实有个未婚妻,名为白芷,镇国将军府的小姐。
看着杨宁脸上了然的神色,杨志继续道:
“想起来了吧?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这门婚事的吗,恰好,云心远这公子哥与白芷两情相悦,他很喜欢白芷,想要娶她为妻,可是你们有婚约,这就不好办了。”
“上次咱们一起喝酒,你还答应把婚书交给云心远的,你忘了?”
哈哈.....
杨宁打了个哈哈,道:“上次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记不清楚了,再说了,喝醉了说过的话能算数吗?”
杨志愕然,随即一脸苦笑道:“行,随你,你是我的弟弟,杨家的人,就算是不给他,云心远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杨宁心底一阵感动,这么好的大哥,上哪里找去。
马车行到一处停下,杨志当先走了下去,杨宁踌躇了一会儿,也下了马车。
入眼处,四层楼阁耸立,灯火通明,里面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外面,烟月楼三个鎏金大字颇有龙飞凤舞之象。
这字写的比自己好多了。
再看落款,其芳先生。
杨宁暗自咂舌,其芳先生,已经是两百年前的人物了,极尽风流,连中三元,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儒家君子也能来这喝酒?
带着疑惑,杨宁被杨志拉了进去。
一进去,香气扑鼻,处处笑声处处歌,嘈杂之余,极尽香艳。
在杨宁愣神之际,已经有两个姑娘贴上来了。
“杨公子,你可是好久没来我们这里了。”
“瞎说,四天前不是刚来过吗?”
杨志怀中的女子娇滴滴道,顺势躺在了他的怀中。
杨志也不推脱,一手搂过怀中的女子,一边问道:
“云公子呢?”
杨志怀中的女子娇声道:“一来就找别人,奴家不依,这里没有云公子,只有会吹箫的小云。”
“好好好.....”
说着,杨志大笑,顺手将一锭银子放入她的怀中,这位姑娘才一脸娇羞道:
“讨厌,他在蝶舞姑娘房里。”
说完,便扭着腰招呼下一位客人去了。
杨宁都呆住了,这套动作行云流水,没个几年功夫熟练不起来。
看着杨志还略显生涩的面容,他只能感慨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