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寥廓,午门外已经是热闹非凡,来上朝的官员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议论打量着另一边的四十来名将要应试的学子。
而这些学子则脸色拘谨,略带好奇的看着这些红红绿绿的官员。
穿红,是他们所有人的梦想,带绿,才是他们大多数人的归宿。
“看,首辅大人来了。”
一顶小轿从夜色中缓缓出现,悄无声息。
钱公望当先下来,各路官员纷纷拜见。
但是轿子尚未离去,而是从中又下来了一人,丰神俊秀,目若灿星。
“这位就是玄远贤侄了吧,果然是仪表堂堂,有状元之相。”
一位自以为亲近首辅的人如此说道,周围人无不附和。
钱公望笑道:“那里,那里,这小子以后还有他的各位叔叔伯伯提携啊。”
......
阿谀奉承之际,又一顶轿子过来了,当中下来一人,中年模样,正是杨坤。
钱公望左右看了看,道:“全德,杨宁没和你一起?”
杨坤拱手笑道:“首辅大人哪里话,那小子我差犬子来送了,并不和我一起,不顺路。”
不是不顺路,而是午门内乘轿,是他们这些人才有的特权,他可不会让人在这上面挑出毛病。
皇帝年幼,言官不敢弹劾钱公望,但是对他可不会客气,毕竟这是他们的晋升渠道。
这么一说,钱公望颔首道:“玄远,去和你那些同辈认识认识吧。”
“是,爷爷。”
钱玄远走到了学子那一堆当中,也没人敢和他搭话。
不多时,许言也来了。
看看天色,钱公望道:“走吧,我们该去见皇上了。”
宫门已经打开,却迟迟不见杨宁的踪迹。
杨坤这时候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把他带上了。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一旦宫门关闭,就算他是会元,也没有殿试的资格了。
就在杨坤忧愁苦恼之际,一阵马蹄声传来。
众人好奇,这里是禁宫,谁敢纵马。
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披玄甲的男子骑马赶来,夜色深沉,看不清长相,近了,他们这才发现,这不是驻守宫城的侍卫统领南宫将军吗。
杨坤只看了一眼,只觉得血气上涌,脑子嗡嗡的响。
马上还有一人,横在南宫将军身前,以一种相当不雅的模样趴在马背上。
不是杨宁,还能是谁。
这真不能怪杨宁,今天早上,福伯是叫了,他也醒了,但是没忍住,又赖床了一会儿。
要不是福伯不放心又起来看了一次,说不定杨宁要等到日上三竿才起。
慌慌忙忙穿好衣服,福伯扛起自家少爷,冲进了马车,疾驰而去,一路上没碰见任何马车,轿子,让福伯内心有些难安。
要是就这么错过了,他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
到了皇城外,车马禁行,杨宁又不识路,照他这么走下去,半个时辰都不一定能到午门。
关键时刻,南宫将军出手相助,于是就有了群臣面前的这一幕。
杨宁在马上被颠的隔夜饭都快要吐出来了,忽然一道大力扯住自己的腰带,将自己扔了下去。。
就在他脚下一软,要出洋相的时候,背后一只手及时扶住了他。
杨宁正准备回头,就听见这位大胡子的将军拱手道:
“杨尚书,杨会元交给你了。”
说完,向群臣一抱拳,调转马头离开了。
这句话表明,他只是公事公办,不忍他杨宁的才华浪费,绝无半点私心。
钱公望哈哈一笑,不以为然,带着群臣朝宫门走去了。
杨坤看到自己侄子难受的表情,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就跟上去了。
他们这些学子待会有专门的人过来引,不和他们一起走。
这时,一群人都围了上来,杨宁吓了一大跳,双手抱胸,后退一步道:
“干嘛?”
“这就是杨宁?”
“会元看起来这么年轻?”
钱玄远笑吟吟道:“我就想看看,你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才敢写那样的文章。”
而后,在他耳边悄悄道:“凭你娘一个人是护不住你的。”
杨宁一脸奇怪道:“你谁啊?”
“钱玄远。”
杨宁摇头道:“不认识,我和你不熟。”
这时,人群中一人小声道:“首辅之孙,你也不认识。”
首辅之孙?
杨宁眼睛一眯,拱手道:“原来是钱公家的人,失敬失敬。”
钱玄远道:“好说,好说,你的祖父杨大人曾经与我祖父同朝入阁为臣,彼此关系不错,杨贤弟不必与我见外。”
见不见外的不消说,本能的杨宁觉得他有些危险,不想离他太近。
不过表面上杨宁还是点头道:“钱兄说的是。”
再看一眼杨宁,钱玄远还是觉得此人与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少了几分狂傲,除去几分木讷,变得内敛了许多。
但是读书这个事情,是需要时间的,时间已经证明了,他杨宁不是什么天才。
最近,听说他往烟月楼跑的很勤快,还为那些女子写诗。
钱玄远只能感叹一句:美人怀里温柔乡,温柔乡里英雄冢。
这样的人还配做他的对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