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蛟离开了。
书房顿时安静下来。
嬴政望着大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身为嬴政，他是成蛟的大哥，应当是信得过对方。
可身为秦王，理智让他只相信自己。
何况，昨日赵姬和吕不韦的“背叛”。
宛如在他的胸口，狠狠地划了一刀。
一阵风吹来，屋内的灯被吹灭。
再度恢复了黑暗。
夜色中，嬴政脸上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
良久，门外候着的侍卫听到一句话。
“叫李斯过来。”
准备入眠的李斯，接到秦王的召见后，连忙过来。
“臣李斯，见过大王。”
漆黑的大殿内。
嬴政默默地背立站在台阶之上。
让李斯看的不很真切。
“成蛟的事情，你也有参与。”
刚刚起身的李斯，立刻跪伏在地上。
“臣的所有行为，皆是为了大王！
李斯对于大王，向来是忠心耿耿！”
闻言的嬴政转身，在稀疏月光的照映下。
他的脸庞显得愈发冷峻和严肃。
“你知道，樊於期是吕不韦的人。
你知道，屯留大军没有军粮。
你也知道，六国合纵只是被吕不韦利用。
只不过，你不知道的，是成蛟的果断和智谋。”
李斯跪在地上不语。
他是长史，负责对六国之人的收买和消息的打探。
身为嬴政的眼睛，李斯有时候并非不知，只是不说罢了。
“请大王恕罪！
成蛟在大秦一日，大秦则不稳一日。
他往日的纯良，皆是装出的，心机城府之深。
万一成蛟。”
“够了！”
嬴政强行打断了李斯的发言。
“成蛟是孤的弟弟，孤不希望这样的事情。
发生第二次！”
“诺！”
李斯跪伏在地上。
如今成蛟表现出的聪慧和心机，才符合他的身份。
长于华阳太后之手的孙子，若真的纯良，那才让李斯匪夷所思。
顿了顿，嬴政继续说道。
“相国那边，反应如何？”
李斯这才起身说道。
“听说相国有过一次发火，将自己最喜欢的小鼎都踢翻了！
言语间，还多有不敬之意。”
闻言的嬴政，脸上并无太多惊异之色。
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太后那边呢？”
“太后那边，倒没有太多反应。
只是有点不高兴。”
两人的谈话，揭露出一个恐怖的事实。
在权倾朝野的相国和监国太后的府邸，都有潜藏的内探。
这些人甚至就在吕不韦和赵姬的身边。
谁也没想到，还未亲政的嬴政，就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
“大王，依李斯之间。
昨日太后延缓加冠之事，多是相国在背后窜动。
如今之际，平稳的交接，已是不可能。
大王。”
出乎李斯意料的，嬴政这次并未反对罢相这个选择。
他立刻狂喜。
此前李斯每次提出罢相，都会被嬴政所反对。
那个时候的嬴政，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可如今，他的心中就只剩下了冰冷。
李斯立刻拱手说道。
“大王，吕不韦在大秦经营十多年，根深蒂固。
不过只需找到他的一软肋，雷霆一击！
到那时，大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去做吧。”
嬴政的回答，只有三个字。
可这三个字，重若千钧。
如今夜幕中的嬴政，才符合李斯心中的王者气象。
白天的嬴政，过于在乎亲情。
不能够冷静地决断事情。
“诺！”
正当李斯要离开之际。
嬴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和六国淳于越等人，关系很好？”
李斯闻言立刻心神一惊。
“禀大王，只是臣与他们同出一门。
所以，所以走得近些。”
台阶之上的嬴政，只是微微抬手。
“退下吧。”
“诺！”
李斯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走在王宫之内，冷风吹在他的背后，愈发寒冷。
可李斯的心中，惊恐过后，却是越发地热火。
嬴政变了。
变得更像他心目中的帝王！
不过成蛟此人，一直是横在李斯心中的一根刺。
吕不韦、赵姬，还有他李斯的出发点。
其实都是嬴政王位的稳固。
成蛟在一天，秦王的王位就不稳一天。
尤其是他如今表现出的聪慧，让很多人不由得担心。
假以时日，成蛟未必不会引起大乱。
华阳太后、楚系一脉。
昌平君和昌文君手中的兵权。
皆可以为成蛟所用。
忽然，李斯脚步一停。
回想起此前嬴政的话，李斯恍然大悟。
成蛟必是与嬴政，达成了某种协定。
嬴政也有信心，能够驾驭成蛟这条蛟龙。
所以才会将其搁置。
毕竟赵姬都能看出的威胁，嬴政不会看不出。
“不愧是大王。”
李斯不由得佩服嬴政的手段。
昨日的负气离开，不过是装出来的。
就是要看看周围人的反应。
纵然如吕不韦，也被嬴政摸透了心思。
尤其是架空四十年的昭襄王对比下，嬴政显得更加地优秀。
不过此刻若是让成蛟，知晓了李斯的心里话。
必定会表现出一脸不屑。
就这？
秦国所有的大王加起来，都比不过嬴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