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书房。
“兄长，这书房这么黑，你也不点个灯？”
成蛟说着，将旁边的油灯点燃。
灯火顿时照亮了书房。
也照亮了嬴政的脸庞，他脸上的阴冷，也因此消散了几分。
“孤没事，你回去吧。”
成蛟却是自顾自地坐在嬴政对面。
“兄长啊，不是我说你，你可长点心吧。
权力这东西，是这么好获得吗？”
闻言的嬴政，只是脸色奇怪地看着成蛟。
自己第一次，被自己小三岁的弟弟“教训”。
成蛟则是自顾自地说着。
“其实啊，在你大婚的时候。
我就从你的笑脸看出来了，若只是娶亲，你还不至于这么高兴。
是因为大婚之后，就应当准备加冠了，是吧。
当时大喜的日子，臣弟才没有扫兴。”
听到这番话，嬴政的情绪都被打乱了。
一时间是百味陈杂。
“孤在一月前，还和母后再度谈起此事。”
成蛟打断对方说话。
“女人的话，能信吗？
商周以来八百年，这幼子登基的，无一不是太后把持朝政。
幼王多被架空，如今也是一样的。”
如此直截了当的发言。
让嬴政有点诧异，开始重新审视成蛟这个弟弟。
以往的纯良和善良，都像是装出来的。
此刻成蛟表现出来的，倒像只精明的小狐狸。
“孤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样的话。”
成蛟挠挠头。
“其实臣弟只想富贵，有间大宅子。
每日里纵声享乐，可这也得你亲政不是。
到那时，臣弟才算是高枕无忧。”
闻言的嬴政，脸上难得多出几分笑容。
“纵声享乐？最近你可是收了不少的礼物。”
成蛟笑着回道。
“都是好事，这些人将礼物送给我。
总比送给我大秦的官吏好。
与其让他们被腐蚀，还不如臣弟一人承担这份重担。”
嬴政听到这话，笑着骂道。
“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
拿人家的手软，总要为他们办事。
你不担心你被他们收买？”
成蛟摆摆手说道。
“我现在已经是长安君了，他们还能给我什么。
不过是一些钱财宝物，收了也就收了。”
嬴政忽然说道。
“那可不一定，若他们共同推举你做秦王，你还能拒绝吗？”
嬴政的语气，稍稍和往日有点不同。
成蛟似乎毫无察觉，嬉皮笑脸地问道。
“兄长，你往日何时早起，晚上又是何时歇息？”
嬴政下意识要回答，可瞬间就反应过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
成蛟随即将手抬起，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扳着说道。
“当秦王有什么好的，起得早睡得晚，兢兢业业的。
要高枕无忧，就得先整治大秦内部吧。
内部整治了，然后还得灭六国吧。
灭了六国统一之后，还得想办法不让他们造反，统一文字和货币。
这些事情，哪一个不都需要十年的时间。
而我这个长安君，现在就可以高枕无忧，纵声享乐。
为何要找这个麻烦，徒劳这二三十年的大好光阴？”
闻言的嬴政，忽然大笑不止。
这一次，他是发自真心的笑。
笑的眼泪都快要笑出来了。
良久，才止住了笑意。
“还是你想的明白。
可笑衮衮诸公，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看得清！”
成蛟摊摊手。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上。
我自认是个懒惰，且只知道享乐的人。
所以大秦的天，还是兄长这样个高的顶着吧。”
听到这话，嬴政郑重地说道。
“那么，为了你以后能高枕无忧。
你可愿意帮助孤一臂之力？”
成蛟下意识拒绝。
“兄长，我这个长安君没什么用的。
连朝议都去不了，没什么用的。
臣弟想帮你，也没法帮啊。”
可嬴政只是盯着他，久久的不语。
被如此灼灼目光盯着，成蛟也有点受不住。
“兄长，我这个人很懒的。”
嬴政依旧没有回复，只是坐在成蛟对面盯着他。
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许久，成蛟才叹了口气。
站起身来，躬身行了大礼。
一脸正色道。
“行吧，大王，我愿意为你尽犬马之劳！”
等到这句的嬴政，脸上才恢复了笑容。
“好！以后只要不做谋逆之事，孤就一定保得了你！”
“多谢大王。”
嬴政此前的不回话，盖因为第一次回答的，是长安君成蛟。
一个没有实权的十六岁少年。
而最后一次回答的，是华阳太后的孙子。
是秦国楚系一脉的代表。
虽然数年前，楚系被打压。
可蛰伏数年的楚系一脉，依然有着强大的底蕴。
嬴政可以依靠的，除了嬴氏宗室，目前只有楚系。
不过成蛟在回答后，却是陷入了沉思。
许久没有说话。
嬴政有点好奇。
“你怎么了？”
闻言的成蛟，装作猛然回过神的样子。
“哦，我想起了我的一个朋友。
他的家人，与外人有染。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我这个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赵姬和嫪毐。
“那还是间接地告诉他吧。”
成蛟点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嬴政有点纳闷。
自己才刚大婚，两位夫人肯定是没问题的。
成蛟最近确实结识了不少人。
或许，真是只是想起了自己的一个朋友？
嬴政的心中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