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广孝的目光久久停滞在周牧所写的两个字上。
直到许久之后，茶水的痕迹淡去，他才双目失神的看向周牧。
再见到密卫的伸手时，他已经很高估周牧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的高估……
仍然是对周牧的低估。
或者说，对周牧胆量的低估。
因为刚刚周牧所写的两个字，是“从龙”！
所谓从龙，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从皇子时期开始追随。
直至主公最终登基成为皇帝。
在这中间始终忠心耿耿，并且立下大功
这种心腹之人，算是有从龙之功。
另一种，就更加简单。
陪着本不可能成为皇帝的人，谋逆！
若是成功，自然就是从龙之功！
第二种的从龙之功，放在各个皇朝之中，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很多甚至都是开国功勋，封侯拜将者！
而周牧既然用茶水郑重其事的写了出来……
自然不会是偏向稳妥的第一条路。
而是，充满了风险，随时会掉脑袋的第二条！
姚广孝承认，自己被周牧看透了。
实际上，他这些年在蓟城的布局，隐约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去做的。
但，也只是隐约间有所倾向而已。
大明太祖尚在，朝堂之上无人敢于擅动。
诸皇子各封藩王，各个噤若寒蝉。
就连他姚广孝自己，都不敢承认！
没想到，周牧居然简简单单的看破了。
姚广孝开始反思。
万里之外都被人看破……
大明境内，难道就没人注意到？
想到这里，姚广孝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哪怕日后回到大明，自己也必须更加低调了！
而此时，姚广孝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
这神秘人，相隔万里，却能将他的心事推断的分毫不差……
到底是什么人？
姚广孝沉声问道：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周牧神秘的摇头：
“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眼下，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这富贵，你要还是不要？”
姚广孝盯着周牧看了一阵，说道：
“眼下这情形，我若说不要，你肯罢手吗？”
周牧摇头。
他想过姚广孝的不配合的结果。
但同样有所准备。
如果姚广孝识时务，那周牧就隐藏身份。
只当是太子的护道人，好生给他送过去。
若是姚广孝不识好歹。
那就亮明身份，再给他留下点深刻的记忆。
随后派人将他驱赶到太子的封地。
这位黑衣宰相，自然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角色。
被周牧这位皇帝羞辱，肯定会报仇。
哪怕他不会留在太子身边，也必然会帮太子指明方向！
总之，两种情况，周牧都能赢。
简称双赢。
姚广孝看着身边那十多位黑衣密卫，叹了口气：
“我愿不愿意，其实也不重要了。”
“若是你所说是真，我自然会留下来。”
“在大明的富贵是富贵。”
“在大周的富贵，自然也是富贵。”
周牧的身后，魏青神色凝重。
目光在屋内的密卫身上转了一圈。
周牧倒是不以为意。
黑衣宰相哪怕现在还在成长中。
可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那也不可能有日后的那种成就了。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周牧不动神色的摆了摆手。
屋子里的密卫直接清空，只留下周牧、姚广孝和魏青三人。
“姚先生，可知道大周太子周宪？”
姚广孝脸色大变，霍然起身：
“我以为大人是要帮我，谁知道，竟是要害我？”
周牧坐在原位：
“看先生的表现，显然是听过了。”
姚广孝咬牙道：
“在下虽然身在大明，可大周太子谋逆，还是清楚的。”
“此人非但谋逆，而且还失败了。”
“对了，现在不该叫太子，而是废太子吧？”
周牧点点头：
“先生远在大明，消息却如此灵通，实在令我佩服。”
“不过，毕竟是距离太远，有些事情，先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
姚广孝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周牧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沉稳。
似乎……万事皆在掌握。
想想也是，虽然是让他去辅佐废太子。
但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毕竟还是周牧。
他，又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何况，他虽然在大周有些消息渠道。
但传递甚慢。
地位也不够高。
故此，有些消息还是不知道的。
若是周牧能够给出些具有说服力的消息。
那废太子也不是不能考虑。
毕竟，自己想做从龙之臣，必须要主公谋反。
太子谋反，已然和皇帝成了死结。
若是时机合适，未必不能成事！
当然，有过谋逆前科，事情的难度会上升不少。
可对于姚广孝这位黑衣宰相来说……
反而是更能增加自己地位和功勋的机会！
此时的姚广孝，反而像是发现了更大的机会一般！
“大人若是有消息，不妨说出来听听。”
看着姚广孝冷静下来，周牧也是露出一丝笑容。
显然，姚广孝心动了。
“先说一个先生可能知道的消息。”
“废太子谋逆是真。”
“可谋逆失败之后，却是没有分毫处罚。”
“当今天子，甚至没有对其斥责半句。”
这种消息，显然不是姚广孝能够得到的。
“这……这是为何？”
姚广孝整个人都蒙了。
得知太子谋逆却未死，姚广孝勉强接受了这个消息。
毕竟有自家洪武大帝珠玉在前。
若是朱标太子要谋逆……
只怕洪武大帝会高兴到仰天大笑？
但，太安皇帝，竟也有这样的心胸么？
他等着周牧的解释。
周牧很想说一句，因为朕想让太子谋逆！
朕恨不得太子当场再度谋逆！
但，系统限制，不能明说。
周牧只好应付过去：
“皇帝陛下行事，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这还不是全部。”
“太子谋逆后，陛下召开了一场家宴。”
“宴会上，废太子仍然享受了太子之礼！”
姚广孝眉头紧皱，不由得问道：
“什么意思？”
“难道太安皇帝，并不想废掉这个太子？”
“不对……太子已经废掉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