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风拍拍手,让外面的弟子端来一盆清水。
张良用帕子洗了脸,重新梳理了头发,转过头来。
嬴风一眼看到,不禁呆了。
张良以前的脸上,故意画了黑妆,让他显得皮肤黑沉和男性化。
但饶是如此,依然没能遮挡住祸国殃民的容颜。
此时,脸上的破颜妆被清水卸下。
张良的容颜彻底暴露在嬴风的眼前。
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双瞳如星,秋水盈盈。
足矣碾压后世玉女的颜值,随便往花丛中一丢,所有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微风吹来,她的脸在秀发的遮掩下,如云遮雾罩一般,更显神秘与美丽。
嬴风看得呆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美女。
后世全世界什么款式的,他都深入研究过。
但眼下的张娘,真的让他眼睛都直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张娘的名字。
他心中巨震:
‘这个张娘,莫非就是汉初三杰中的张良?’
史书上记载,张良状如妇人好女。
张良辅佐刘邦,一直是躲在帐篷里,除了刘邦,很少与外人相处。
刘邦赞美她,“运筹于帷幄之中”。
汉朝建立后,张良功成身退,闭门不出,也不担任朝廷官职。
大家都以为他是淡泊名利,明哲保身。
但若张良是个女子,就一切都豁然开朗,水落石出了。
嬴风心中苦笑。
“这种事说出去谁信?”
想到张良的才华,嬴风心中怦然一跳。
这样的人,必须好好留在身边啊。
嬴风起身,走到张良身边,郑重一拜:
“张姑娘,请见谅。
既然你我已经开门见山,以后也不必遮遮掩掩了。
女子能顶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
复兴东方的大业,我们携手完成。”
张良眨了眨眼睛,拭去腮边的眼泪,楚楚动人说道:
“小郎君,你没骗我?”
嬴风笑道:
“当然没有骗你。来,拉钩。”
嬴风伸出小指头。
张良怯怯地伸出手指,温软的小指在嬴风手上轻轻一碰,立马缩了回去。
“哈哈哈哈。”
嬴风朗声一笑,拉着张良就往外走。
张良有些害羞地问道:
“小郎君,我们这是去哪里?”
嬴风哈哈一笑:
“走,我们去田埂上走走。”
张良闻言,脸色微变。
但看到嬴风神色自若,已经远走。
张良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漫步在田埂上,一前一后走着。
夕阳余晖照耀之下,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
看起来就像两人依偎在一起。
嬴风轻声问张良:
“复兴六国,你们有何打算?”
说到正经问题了,张良脸上的娇羞顿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冷厉与严肃。
“两步走:
第一步,祸乱关中;
第二步,弑始皇,乱东方。
如今的关中,诸皇子争王,必有挑起内乱的机会。
始皇东巡,正是挑动这内乱的良机。”
嬴风笑道:
“大秦律法森严,始皇虽然不在,可哪个皇子不是循规蹈矩?
张姑娘,你的计谋恐怕难以得逞。
再说了,袭击始皇东巡车驾的计划,犹如螳臂当车。
除了白白牺牲之外,毫无作用。”
张良眼睛眯了眯:
“尽管如此,良依然愿意孤注一掷。”
嬴风摇头:
“大错,特错。
岂可以千金之躯,行莽夫刺客之事?
再说了,难道你不知道,一旦始皇身死,
这天下将血流成河吗?”
张良恨声道:
“为了天下的大业,付出必要的代价是值得的。”
嬴风又问:
“谁的天下?
你们要复的,是谁的天下?
这天下是六国王侯的天下吗?”
张良一怔,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嬴风:
“吾乃韩人,当然是要复兴我的故国。
嬴政毁我家园,我必杀之。”
嬴风哈哈笑了起来:
“那为了复国,让天下无数人惨死沟壑间,你也无所谓吗?”
张良眸光闪烁,脸色阴沉了许多:
“你是何意?
莫非你兴东方的大业,不是为了复兴六国?”
嬴风的眼睛看着她,沉声说道:
“当然不是复兴六国。
一个王朝的兴盛与死亡,都是很正常自然的事情。
已经毁灭的王朝重新建立,你觉得还是同一个王朝吗?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天下,就该是天下人的天下。
我的兴东方,是为了东方之民,而不是为了复兴六国。”
张良神色大变。
脚步蹬蹬蹬蹬连退几步。
她的手指颤巍巍指向嬴风:
“我们果然不是一路人......”
嬴风叹息一声,摇摇头:
“姑娘,你是贵族之后,对故国有感情是很正常的。
可你想过没有,这天下的千千万万的百姓,也是人啊。
对他们而言,上面的贵族也好,皇帝也好,是谁不重要,只要能吃饱,能活着就好。
对他们而言,回到六国封建的时候,有什么好?
能少打仗吗?
能吃得更好吗?
都不行吧?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个一盘散沙的九州大地,是该统一起来,好好过日子了。
姑娘,你觉得呢?”
张良怔怔呆在原地。
她家世代贵族,从来不知道底层百姓的生活。
但韩亡之后,她流浪各地,也见识到各地百姓的苦楚。
嬴风说的话,确实说到了她的心坎中。
“但这亡国之恨,就不报了。”
嬴风说道:
“历史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姑娘,做任何事情,既要看个人的努力,也要看时代的趋势。
不要做螳臂当车的牺牲。
时代已经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