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反应快,稍一思索,就说道:
“陛下圣明。
如此一来,天下之民无不颂陛下恩德。”
“陛下圣明。”众臣齐声赞颂。
只有李斯微微皱眉:
“陛下,罢徭役,都是可行之策。
只是这骤然减税,国用恐不足。
若骤逢外敌入侵,粮不足,兵不备,恐不利。”
嬴政点点头:
“李相,思虑周全,很有远虑。
只是藏富于民,不亦是为国备粮?
朕担心,若不减税,外敌未至,内乱已起。
早知如此,朕何不先让民富起来?”
李斯叹服:“陛下盛德,民必归心。”
这时,淳于越奏道:
“陛下,臣有异议。
臣建议,直道的修建,也应停止。
这项工程,标准高,耗费大,民不胜其烦。
臣建议停止此无用之徭役。”
嬴政皱了皱眉,思虑片刻后,笑着道:
“仆射爱民之心,令朕感动。
就依你,通往云中的直道,暂停修建。
通往东海的直道,放缓进度。
原定三年内完成的直道,可以六年内完成。
仆射可满意?”
淳于越脸上露出了笑容:“谢陛下仁德。
臣还有一议,建议罢云中之兵,解甲归田。
云中苦寒之地,没必要耗费钱粮,驻守那无用之地。”
嬴政眸中闪过一抹寒光。
‘这厮竟得寸进尺,越发猖狂?!’
蒙毅脸色顿时变了,斥道:
“罢云中之兵,若是匈奴南侵,如何抵御?”
淳于越微微一笑:
“区区化外蛮夷,何敢如此?
陛下盛德满天下,行仁政,那蛮夷必然畏服,自行前来归化。
陛下不用一兵一卒,蛮夷就归顺了。
岂不是上上之策?”
嬴政眼睛眯了眯,心中一叹。
这些腐儒啊,果然如嬴风所说,可以让他们管宣传教化,不能让他们议大事。
嬴政也不生气,看向淳于越:
“爱卿所论甚高,很好。
近日匈奴侵入上党,杀我秦民。
爱卿明日就去上党边境一趟,以仁义感化蛮夷,让匈奴归顺我大秦。
赵高,拟旨。”
赵高捧着圣旨笔墨过来。
淳于越脸色蓦然变白,眼里藏不住的惶恐。
让他嘴炮可以,让他去危险的边境直面匈奴,这怎么能行?
“陛下,老臣年迈,恐怕有负陛下的重托啊。”
嬴政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爱卿,不必推辞,您老当世鸿儒,定能不辱使命。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淳于越急得都要哭了,眼睛都红了。
“陛下......”
这时,扶苏出列求情:
“父皇,老师他年迈,近些时日又多病。
恳请父皇另择贤臣,让老师不必舟车劳顿。”
扶苏拜淳于越为师,学习儒术。此时见老师为难,立马出来帮助解围。
嬴政眼里闪过一抹寒意。
他淡淡说道:
“爱卿病了?朕竟不知,罪过。
来人,将朕的灵丹赐一盒给淳爱卿。”
赵高心惊:如此贵重的灵丹,陛下竟然说赐就赐了?
莫非这是陛下宠爱扶苏的信号?
赵高按捺下心中的震惊,不情愿地捧来灵丹。
淳于越也懵了。
什么?陛下竟然如此厚爱于我?
淳于越心中一颤,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他心中暗道:‘陛下嘉奖我,看来是有意提拔公子扶苏为太子了。’
他连忙叩首:“谢陛下隆恩。”
嬴政微微一笑:“
国有一老,如有一宝。
你等皆是朕的股肱之臣,要保重啊。”
其余重臣用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向淳于越。
淳于越骄傲地微微抬起了下巴,佝偻的腰杆也瞬间站直了。
嬴政又看向李斯:
“李相,天下人皆骂秦法法网太密,许多人莫名其妙就犯法成了邢徒。
另外,刑法过严过重也是问题。
腰斩、车裂以及其余肉刑,需要慎重考虑。
你即日起带头研究,将无关国政安危的苛法梳理一遍,可废则废之,可改则改之。
法律繁杂,一般人搞不懂,官吏就有了营私舞弊的空间。
这些蛀虫,获利归自己,暴名却归于朕。
这必须得改,法一定得简明!
李相可明白?”
李斯呆滞了片刻,然后颔首道:“臣领命。”
“大概要变天了!”
李斯轻声感叹。
莫名地,他想到渭河小院那个奇怪的少年。
那天少年的谋国之言,依然在他的耳边嗡嗡作响。
“陛下要做的,一定不止这些。”
李斯仿佛看到,一盘大棋正在展开。
而他站在棋盘之中,感觉到暗流涌动,却不知道棋局会如何发展。
他能做的,只是做好自己,做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