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姑娘,你起来吧。”乌勒登说。
大汗爱妾谷梵搂着松克满面愁容走进帐中。
“今天找你来是为了松克。这个孩子最近不论吃多少总嚷着饿,非但不见胖还比之前瘦了,而且还总口渴。找萨满和蒙医都看了,说是脾胃失调。那天大宴上姑娘的能耐我是见识了,我想请你帮他在饮食上调理调理。”乌勒登说。
“孩子还这么小,我们看着他受罪心里也难受,求你帮帮忙。”谷梵哀求说。
“好,我试试。”肖玉婉看着大汗和谷梵,想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她想如果能留在大帐或许就有更多的机会接近索果尔了,也是一举两得。
肖玉婉在帐中就着蜡烛分析着松克的饮食习惯和症状。这个小家伙真是无肉不餐,尤其喜欢吃蜂蜜炸糕和糖焙子。他才十岁已经有一百三十斤重了。
松克可能是患了消渴症。以前家中的管家钟伯患有消渴症就是这样的症状。她记得《遵生八笺》中有记载,此病忌辛辣、甘肥、香燥的食物,宜少食多餐、清淡滋补,多食果蔬,但草原上果蔬较少,这倒是让肖玉婉有些为难。
“野菊花,野菊花。”肖玉婉在睡梦中突然惊醒。她在草原上看到过野菊花。第二天一早,她向蒙医讨了干野菊,熬了菊花枸杞粥,此粥清香甘甜,松克倒也不反感,乖乖用了。
肖玉婉帮松克将一日三餐改为一日五餐,将用餐量减少了三分之一,肉食减少了一半,烤制改为烧煮,油炸的甜食也停了,增加了清炒苜蓿、凉拌蒲公英等素菜。开始时小家伙每次将肉吃干净,素菜只是象征性地吃一些,到后来因为吃不饱还要每天喝蒙医熬的苦药心情不好,经常摔盘撂碗,动辄对侍从拳打脚踢,发泄不满,弄得他帐中人人自危。他的阿妈谷梵拿他也是一点办法没有,经常以泪洗面。
肖玉婉见这个方法松克不能接受,就想办法将野菜、蘑菇和上少量的羊肉做成菜肉饼,或是在牛肉包子里加上鸭舌草,这样一来减少了他的荤食的摄入量,而且食物荤素搭配,味道更加鲜美,松克十分喜欢。
就这样肖玉婉在王帐住下已有一月。觉昌安受了杖刑不能来王帐,他让达哲时常以送东西为借口来探望肖玉婉,每次送来的东西里总是夹着宁儿最近临的字和一支荚蒾花。这些东西让肖玉婉在王帐也不觉得孤单。
松克的消渴症的症状渐渐减轻,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谷梵也非常感激肖玉婉,经常拉着肖玉婉在帐中闲话家常。松克对肖玉婉表现出少有的亲近,一有空就缠着她讲中原的趣事。
“肖姑娘,你真是我和松克的福星。”谷梵说。
“您过奖了。”
“你们中原人就是谦虚。”谷梵说,“肖姑娘中原还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了,其他亲人都去世了。”肖玉婉有些神伤。
“同老二一样也是可怜人啊!老二的阿妈也是早早就去了。”谷梵说。
“听说二哥的阿妈是为了救他淹死的。”松克在一边插话。
“小孩子家少插嘴,出去玩去。”谷梵训斥道。
肖玉婉听了有些惊讶。
谷梵见她有兴趣,忍不住说:“这事大汗不让提,你听了也别外传。我来得晚,也是听下人们说的。”
她扭头看了看帐外,压低声音说:“据说老二十岁那年夏天,老大撺掇着老二一起到距营帐不远的河边玩水,没成想就溺水了。老大跑去告诉了娜木娜可敦,可敦自己跑去救儿子,结果儿子是救上来了,可她自己却……”
谷梵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说来这事也蹊跷,你说就算老二溺水,娜木娜可敦救子心切,可怎么还需要她亲身涉险?老二为此病了好一阵,只要一提娜木娜可敦他就不肯吃饭,后来大汗下令不许人再在他面前提及此事。更奇的是没过一个月那女人就被扶为了可敦。”
肖玉婉也觉得这事奇怪,但是以她对乌勒登大汗的观察,他不像是个昏聩之人,连她们都能看出的不妥,他又怎会看不出来?
“那女人总说老二命中带煞,是他克死了他阿妈。大汗听多了也信了,甚至有些记恨他。老二一下子从最受宠的孩子变成了最不受待见的孩子,老二小时候的日子可想而知。老大仗着阿妈是可敦没少欺负老二,抢他的小马驹、抢他的弯刀。长大了情况更糟,大汗总是把危险的、难办的差事交给他,还从来是罚多奖少。连我这个外人都替他觉得不公。”谷梵说。
“美人慎言啊。”谷梵身边的嬷嬷提醒道。
“本来嘛!不论老二怎么努力也不及那女人的一句话;老二做错了事就要受罚,老大做错了事,那女人在大汗耳边说两句就作罢了。就像这次出征老二是先锋,老大是策应,结果打了胜仗两人奖赏还不是一样。还有肖姑娘这事,明明是老大不对,结果还不是各打三十大板。”谷梵冷笑了一声。
嬷嬷见劝不住,无奈地摇摇头。
“平时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作威作福,常常给我使绊子便罢了,就连松克的供给有时也要克扣,我就是看不过眼。私下说说怎么了,肖姑娘又不会说出去的。”谷梵说。
肖玉婉不想掺和到他们的纷争中,递上酥糖想岔开话题。“我做了一些酥糖,虽是甜的,但里面没有糖,是用罗汉果了加炒米做的。这样松克吃完药,吃块酥糖嘴里就不苦了。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肖姑娘你真是有心了。”谷梵尝了一块,说:“味道不错。松克以后再闹着要吃糖,我可有办法了。”
谷梵意犹未尽地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听说老二那天可把老大打得不轻,听说牙都打掉了两颗,真是活该。也亏是老二把事闹大了,大汗才发了话。不然你让老大盯上可是没好,他总是要想办法把你搞到手的。”
肖玉婉听了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