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跟乔宏宇之间的对话,几乎可以说毫无意义。
唯一的线索指向了郑毅。
回到警局,再次翻开案卷,范立还是充满了疑惑,案卷上的办案警官一栏,填写的并不是郑毅的名字。
那为什么乔宏宇口口声声说他姐姐的案子是郑毅办的呢?
范立回想起上午离开乔宏宇单位的时候,乔宏宇趴在车窗上跟他说的话就不寒而栗。
“范警官,我知道你们想快点结案,我也很想帮忙。我的要求不高,只要你能帮我找到杀害我姐姐的凶手。”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如果范立不能找到15年前杀害乔秋蝶的那个凶手,现如今的这起KTV碎尸案,他也别想结案。
范立从内心的情感上能理解乔宏宇的思维,可换个角度来看,他又觉得乔宏宇极度危险。
可惜没有证据,一丝一毫的证据都没有。
他不能把乔宏宇抓起来,也不能指控他抛尸,或者误导警方侦破方向。
甚至从后视镜看到那个站在风中的身影时,范立心里会泛起一丝深沉的痛来。
当年只有15岁的孩子,能活到现在,带着阳光和笑容的伪装,该是多么深沉的恨意在支撑着他!
回到警署,范立又从郭十一的零食袋里,顺了一杯速溶咖啡。
泡好后给儿子送去了,顺便探讨一下案情进展。
一起奋战了几个月,范翀已经有点习惯范立总是给他送咖啡了。
接过咖啡,也不客气,就直接打开盖子喝了两口,温度刚刚好。
“小范警官,这段时间辛苦了,关于乔宏宇涉嫌抛尸的取证工作,后面我让王鹏去跟进就可以了,你应该攒了很多假都没休吧,休几天假去放松一下吧。”
范立想了想,点点头。
“那个,我安排一下,再去跟郑组长请假。”
听他这么说,范翀微微一哂,也对,合作久了,都快忘了范立的行政关系是隶属于积案调查科的了,自己这大咧咧的还让人家休假呢!
范立看出儿子的尴尬,赶忙转移话题,“范队,你跟郑组长接触的多吗?他以前是不是很严厉?”
范立想从侧面了解一下郑毅。
范翀点点头,“如果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老郑还是我半个师傅,我在刚来刑侦支队的头两年,就是他带着我。”
“老郑办案很有一套,经验丰富,几乎能从一堆各怀鬼胎的人之中一眼看出谁是犯罪嫌疑人,那会儿我们都很佩服他。”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起儿童失踪案,受害人是个小女孩。才上小学二年级。”
“目击证人都是一群孩子,大概十几个,其中大部分都说小女孩是被一个叔叔带走的。只有一个男孩子坚持受害人是被一个阿姨带走的。”
“按照我们大家讨论的结果,基本已经忽略了那个小男孩的话。
但是老郑却没有,他还是分了两组人,一组查叔叔,一组查阿姨。”
“结果犯罪嫌疑人还真就是个女的,我们在孩子差点被淹死在浴缸里的紧要关头,冲进去救了她。”
“后来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们真的忽略了那个小男孩的话,只是针对男性犯罪嫌疑人做调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造成怎样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看这就是老郑,你跟着他挺好的,有什么你自己想不通的地方可以多跟他探讨,老郑看上去严肃,其实是个热心肠。”
范立走出刑侦办公室的时候,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不禁摇摇头,他在干什么,怀疑老郑头?这怀疑几乎没啥根据。
回到积案调查科,范立直接找上了郑毅。
范立问起郑毅,当年办乔秋蝶碎尸案时,跟他拍档的那个小警察是谁?
“沙鸿光!”
郑毅随口就说出了一个名字。
“沙鸿光当时可不是小警察了,只不过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更年轻些。他算是我带的那一批新人里的尖子生了。”
“十五年前他27岁,这么多年过去了,经他手破获的大案要案不比我少多少。”
“后来在一次办案过程中,他的线人因吸毒过量死亡,被判定为谋杀后,他就打报告自己申请从刑侦调去了缉毒。”
“如今是缉毒第二支队的副支队长。”
说完郑毅才转向范立,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范立这才把乔宏宇提供的线索跟郑毅说了。
郑毅听完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
“当年我们不是没查过秦驰,可他有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当时有一场游艇高尔夫球赛,他是颁奖嘉宾。”
“按照尸检报告上所推测出的死亡时间,乔秋蝶遇害时,秦驰正在颁奖晚宴的讲台上慷慨陈词,所以我们并没有再对他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范立点点头,几百人都可以为他作证,那是不必再查了。
“所以你们也没有去查那几艘货船?”
郑毅摇摇头,“我们当时就改变了侦破方向,其实当时还有一个怀疑对象,但那人很快就失踪了,我们追寻了大半年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这也是时至今日这宗案件变成积案的根本原因所在。”
范立不知不觉的往前挪动了一步,“还有一个嫌疑人,怎么案卷上没有记录?”
“因为我们只例行询问过一次,那个男孩也就十七八岁左右,性格似乎有点内向,不爱说话。”
“我们问什么都是他母亲代为回答,所以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再说就算真是那个人干的,他也不会受到任何制裁,更不要提杀人偿命了。”
郑毅的话让范立脑袋里警铃大作。
“难道......”
范立想的是难道这个人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或者是大人物家的败家儿子什么的。
可郑毅的回答却是:“他有很严重的妄想症,妄想症实际上是一种精神类疾病。”
“我记得,我们当时刚开始针对他进行调查,是因为有人看到他跟乔秋蝶发生过口角。”
“在调查中我们发现这个人行为有些怪异,似乎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然后不久,沙鸿光就查到了他的精神病鉴定报告,很严重的被破迫害妄想症。”
“我还记得那人家里似乎有些钱,父亲是做鱼类进出口生意的。”
“叫什么名字来着?”
“年纪大了,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宁文耀!”
郑毅说出了另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名字。
“那为什么,115案的卷宗里没有你和沙鸿光的名字?”
郑毅又是一声长叹,“因为又出了大案子,我们这一组担子太重,就把115案分给了另外一组人去调查。”
“我当时争取过,可领导不同意。”
范立又继续追问,“15年前你的领导是谁呀?”
“顾天河,顾局呀!咱们这连续有20多年了,都是他坐镇。”
范立点点头,没有再问其他的。
案子走到这一步,再次陷入迷局。
范立想了很久,才拨通了乔宏宇的电话,“你认识一个叫宁文耀的人吗?”
没有任何客套,范立直接就问到了宁文耀。
电话那边的乔宏宇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认真回忆,“不认识,怎么了?”
范立没有说实话,“就是了解一下,有什么新的问题,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乔宏宇嗯了一声,就挂断了,也没做过多纠缠。
乔宏宇不认识。
范立只好根据郑毅的回忆,求助于郭十一。
结果耗费了小半天,查到的竟然又是一份案卷。
不过跟秦驰的失踪案不同,经过范立的调查,秦驰的失踪是潜移默化的,在调查秦驰周围的人时,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想起来秦驰具体是从什么时候淡出他们视线的。
但宁文耀却是一夜之间突然失踪的。
范立顺着线索,来到了当年处理宁文耀失踪案的桥西派出所。
案卷上非常清晰的记录着报案人的信息,是宁文耀的父亲宁静锋。
范立登门拜访时,不巧宁静锋不在家,是他的妻子接待的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