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上竟然能聚集这么多的山匪。
赵轩先前就觉得,在这背后肯定别有原因。
毕竟当下也没赶上什么灾年。
而江南一带他也时常以景王的身份四处施粥。
现在听到老妪的这一番诉苦,赵轩心中也有了些判断。
怕是打从一开始,这群山匪之所以在山上集结。
就是因为在华亭知县那里受了冤屈。
一些人看不惯其包庇行商,所以才会聚在山头,守住陆运要地,刻意针对来往的商队。
只是他们万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盘踞在山头骚扰走陆运的行商,反倒逼得行商改走河运。
而华亭知县也趁机暗中增加河运税。
更是为了不被告发,对行商的庇护也愈发猖獗。
而接下来锦衣卫小旗对老妪的询问,也确定了赵轩的猜想。
只听那小旗又接着问道:“大娘……”
“您的儿媳遇到了这种事,那您儿子呢?”
“他后来就没去报官?还是说官府根本没管?”
老妪闻言,又是一阵委屈,哭诉道:
“报什么官啊,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那富商只是出了点钱,这事儿竟然就不明不白的结了。”
“可怜我那儿子没讨回来个公道,还挨了知县的十几板子。”
“后来心灰意冷,索性也上山了。”
“我们娘俩许久没见过面了,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说到这儿,老妪又掩面啜泣起来。
“果然。”听见老妪的这番话,赵轩暗声道。
之前他还在考虑,是要直接清剿了这群山匪。
还是将他们招安再加以训练,日后为国效力。
现在从老妪的口中,赵轩也大概了解到山匪占山的原因,
倒是也不用再过多考虑了。
他们劫掠行商,已经触犯了律法。
即便华亭更换知县,官府也容不得他们。
而要是再任由他们发展下去,必然会被朝廷派兵斩尽杀绝。
眼下这群山匪唯一的活路……
似乎也只有自己能给。
想到这儿,赵轩随即开口道:
“大娘,你家里的情况我基本了解,我会还你一个公道。”
说罢,赵轩便准备继续动身。
不过在临行之前,赵轩的余光一瞥。
他发现坟前摆放供品的碗有些奇怪。
那碗口是倾斜的,似乎下面垫着什么东西。
看到这细微的一幕。
赵轩不禁瞥了一眼前方的青峰山头,心道:
“这里距离青峰山不远,山上的人下来一趟也不难。”
“而且坟前没有杂草,看样子是时常有人清理。”
“很可能会给来此扫墓的人留下点东西……”
想到这儿,赵轩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随即对老妪说道:“大娘……你的儿子应该没死。”
“而且他在山上过的还算不错,甚至能攒下些钱来。”
老妪闻言,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自从她儿子上山为寇,就跟自己失去了联络,音讯皆无。
这位大人为何能言之凿凿的说她儿子没死?
老妪不禁疑惑问道:“大人……这您是从何得知啊?”
“莫非您见过我的儿子?”
赵轩闻言,瞥了一眼摆放供品的碗,示意道:
“您且先看看,那张供碗底下有没有东西?”
老妪扭头看去,一时摸不清头脑。
不过也还是捧起了供碗仔细察看。
只见那供碗底下,的确有一个小小的隆起。
“这底下竟然真埋着东西??”
锦衣卫的小旗见状,有些惊讶的喃喃道。
此时简儿跟刘西瓜也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妪。
紧接着,老妪拨开了上面的一层浮土,露出了一块红色的花布。
那布料看着有些眼熟,竟跟老妪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
“啊,是了……”
老妪看到这儿,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来,喃喃道:
“这是我从自己衣服上裁下来,给我儿子打的补丁。”
接着老妪双手颤颤巍巍,将那块布连同里面包着的东西给取了出来。
虽然只是巴掌大小,可看上去却是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那里面竟然躺着三枚银锭,底下还压着一封信。
这些东西自然是老妪的儿子留下的。
老妪见状眼泪又如泉涌,抱着手中的花布哭道:
“呜呜……邢虎子,原来你还没把娘给忘了啊!”
听见老妪的哭声,简儿与刘西瓜心情也十分复杂。
不过此时二人却齐刷刷的看向赵轩。
似乎都在疑惑,赵轩他是怎么会知道……
这坟前供碗的底下,有她儿子留下的钱跟信?
而赵轩见状,索性像是跟老妪对话,也是跟二人解释道:
“他既然上山为寇,肯定怕官府追究连累至亲,自然不敢见您。”
“应该是笃定了您也会来给儿媳扫墓,所以才将攒下的银子都放在供碗底下……”
“也算是尽他的一番孝心。”
此话一出,众人也都明白过来。
那老妪虽然眼泪还是止不住,不过却是因为知晓了儿子的安危,喜极而泣。
赵轩见状,便也不再打扰。
这回也算是把山匪的背景探知了一二,
得知这自号‘青山刃’的山匪,并不是恶贯满盈之徒。
随即就要动身离开,回华亭召集锦衣卫人手,准备招安事宜。
而就在他转身要走之际,身后的老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又对赵轩说道:“对了,这位大人。”
“老身还记得我儿媳遇害的时候,有一位在集市上闲逛的小差想要出手阻拦来着。”
“可惜没有拦住,反倒是他也被人给打得不轻。”
“老身记得,那位小差好像是姓陈……”
“陈廉?”赵轩闻言,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总爱歪嘴一笑的少年。
接着赵轩动身,朝华亭县方向走去。
“大人?咱们这是要回华亭?不再探探山匪的底细了?”
那锦衣卫的小旗疑惑问道。
而赵轩则是脚步未停,淡淡开口道:“去召集人手。”
“天黑之前,我要把这伙山匪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