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小酒楼,夜晚。
白天凑热闹的人们都离去了,小二慢慢地清扫着他们留下的狼藉。
夜雪没有替换掉店里的人员,所以小二和其他的人一样都留了下来。
他们之中有的是背井离乡的游子,有的是本地人。
小二显然不是本地人,虽然他的本地方言讲得很地道。
背井离乡在外面讨生活的人们,总是会被迫学会很多东西,比如察言观色,比如低声下气。
小二身上穿着的衣衫有些陈旧,上面褪色的痕迹很明显。
他的肩上搭着粗布毛巾,正在排着桌椅。
小二的脸上带着忧色,白天的他一直要带着笑容,而现在客人都走了,他也摘下了戴了一天的假面。
过去的老板对于他们这些做工的人很刻薄,他的月钱经常被克扣。
一个月的钱,能够拿到八成就算是不错的了……
日子过的紧巴,但是依旧是可以过下去。
但是这个新来的老板却让小二不知所措。
小二也算是阅人无数,对于察言观色已经是个中高手。来来往往的客人,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喜怒哀乐、猜测出他们的脾性。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这家酒楼之中一直待着,还能拿到月钱。
可是,小二多年积累的看人的功夫,在遇上了夜雪之后却完完全全的失效了。
这个老者,他完全无法看透。
小二排着桌椅,一丝不苟,他希望通过自己诚实的劳动换取报酬。
门外,有微微的风吹过,透过门板上的缝隙侵入了酒楼。
小二吹灭了大厅之中的灯火,端着一盏小小的烛台走进了后堂。
他离家已久,现在又混得不怎么样,回家的欲望总是刚刚提起就被放下。
小二的背影被烛火的光芒投射在已经封好的门板之上,显得格外的萧索。
就像此刻门缝之中吹进来的风。
————————————————————————————————————————————————————————————————————————————
楼上,夜雪的房间。
夜雪盘坐在床上,他的面上金光忽隐忽现。
经过了多日的休整,他的身体好多了。
佛血已然恢复到了全盛状态,体内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衰竭的器官被逐渐更新,佛血不断地转化成夜雪的骨肉。
但是夜雪的头发依旧惨白着,皮肤也带着褶皱。
岁月无痕,却是坚不可摧。
《魔刀》固然玄奇,但是依旧无法做到真正的“不死不灭”。
本来,夜雪寿元未尽,理应被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但是好像是出了什么未知的错误,夜雪现在成了一副老者的模样。
良久,夜雪面上的金光不再闪现,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脸上带着奇怪的神色,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情况。
夜雪向着前面伸出了他的右手,在室内有些昏暗的烛火之下,手上的褶皱显得如同老树的皮一般。
夜雪的右手手掌之中猛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焰气,金色的光芒肆意地洒在房间之中。
金焰!
金光在夜雪的手中化为了实质,这对于夜雪而言并不算是很值得惊讶的事情。
他仔细地看着手中的金焰,右手慢慢地加大了力道。
金焰开始了转变,慢慢地一圈一圈的紫从金焰的外围显露了出来。
紫色很柔和,但是却显得诡异。
随着第一缕紫色的出现,夜雪手上的金焰似乎是起了连锁反应。
金色逐渐加深,渐渐地成为了紫金色。
夜雪收回了右手上的金焰,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佛血依旧是金色的,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刚刚的紫色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夜雪内视着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寻找到一丝一毫的紫。
刚才的紫色好像就如同蒸发了一般,再无一丝一毫的痕迹。
夜雪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
推开窗,外面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夜幕。
繁星点点,映衬着今晚的月光。
————————————————————————————————————————————————————————————————————————————
风吹落了黄叶,零零落落地铺就着属于它的地毯。
落叶散落在街道上,正是深秋时节。
少年夜雪走在街头,脚下的落叶咯吱直响。
苍老的叶片,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水嫩。
夜雪在那一晚与山贼拼斗之后足足养了一个月,他背上的伤口才完全愈合。
这样的速度算得上是快了,常人如果背后受了这样的伤,估计得卧床半年。
夜雪在养伤的时候并没有放下对于《魔刀》的修炼,他此刻已经是真正的踏入了“杀气”这个境界。
他走在街上,远处在地上啄食着什么的鸟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它们一哄而散,干净利落。
此刻的街上行人不多,深秋的风,拦下了人们出门的欲望,地里的庄稼已经被收完,他们也开始了整理。
年关,渐渐地近了……
夜雪已经换了衣衫,原本的那件已经被血弄脏了。
他现在正在向着小镇上的铁匠铺走去,是时候给自己准备一把兵器了……
山贼头子的刀很锋利,夜雪曾经起过把它留下的念头,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把刀,沾染过无辜者的血,夜雪不想再使用它。
他要一把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刀。
循着那一刻不停的独特的敲打声,夜雪没有费什么功夫就寻到了铁匠铺。
打铁的老师傅此刻正坐在一旁,现在正在打铁的是他的徒弟。
老师傅在一旁看着,他的头发花白,裸着上身,露出了精壮的肌肉。
铁匠铺里面温度很高,老师傅似乎是刚刚停下手头的工作,他现在正在擦着汗,一边还在指点着自己的弟子。
“用力一点,锤子再举高一点。接触要快!”
徒弟正在打一把刀,不是利器,只是一把柴刀罢了。
徒弟满身是汗,一锤接一锤,铁砧之上,火星四溅。
夜雪望着此刻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而没有发现他的到来的师徒二人,心中默默地点头。
没错,就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