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人,纵马啸西风,剽悍而又豪迈。
塞北的酒,比塞北的人还要烈、还要冲。
尤其是这烧刀子,更是烈酒中的烈酒。
喝惯了酒精勾兑的白酒,洛北端起这一碗高粱酿成的烧刀子。
鼻翼一动。
一股辛辣便直冲脑门。
洛北同时又想到:出门在外,老婆交代,少喝酒,多吃菜。
洛北没有老婆。
可是。
洛北还是有点基本常识——空腹喝酒,容易上头。
再加上这烧刀子也实在是太烈了。
停顿了一下后。
洛北放下酒碗,先夹了一片烤羊肉垫垫肚子。
这只是一个平常人的平常想法和做法。
可洛北实在是太帅了,他的一举一动,无不蕴含着哲理和道义。
端起酒碗,他的风姿犹如仙人捧月。
手一停顿,便像是这碗酒里,蕴含着无数的是非,让人浮想联翩。
这碗再一放下……
在心怀鬼胎的刁不遇眼里,事儿可就大了!
完了…露馅了!
刁不遇心里一片死灰。
再看着洛北一脸风轻云淡,像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刁不遇汗如雨下。
洛北自顾着一腔心事,毫无知觉,夹了一片烤羊肉,轻轻一嚼。
嗯。
外酥里嫩、肥而不腻,满口生津唇齿留香。
仔细的品味了一下,洛北又夹了一片……
这时候,洛北才看到刁不遇一直站在一旁。
此刻的刁不遇,神色危危。
后知后觉的洛北见惯不怪——
洛北知道自己太帅了。
无论什么样的人,第一见到自己的时候,都会有点恍然失神。
像刁不遇这样没有哭着喊着,上来就抱大腿认大哥的。
已经算是有点修为历练在身的人物了。
唉!
看到刁不遇的模样,洛北心中暗自叹道:
我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无心之举,又惊煞了世人,罪过罪过……
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洛北端起酒碗,遥遥一敬。
权当是安慰一下刁不遇备受创伤的幼小心灵。
偏偏的就是这样一个摇头,一声叹息。
再加上遥遥一敬。
刁不遇又误会了意思——完了,这是看了穿底牌,让自己干了这碗蒙汗酒,自食其果!
是疯狂,还是要么灭亡?
这不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没有丝毫犹豫。
刁不遇一脸决然,一步向前,一把接过了酒碗。
然后。
脖子再是一拧。
那碗掺了蒙汗药的烧刀子,刁不遇直接一口就给闷了!
烧刀子是烈酒中的烈酒,它能压住药味,也能催发药性。
酒一入喉,劲便上头。
刁不遇当即便是有点发昏。
此时。
本来只是虚敬一杯的洛北,哪里想到小二竟然过来把酒抢着喝了。
颚然愣在了当场,单手空举。
这人怎么这么实在?!
洛北心暗道。
正琢磨着要不要尬赞一声‘好汉’时。
刁不遇便已经扶着门框,快速告退。
刁不遇疯了一般地跑下了楼,直冲后院厨房。
厨房里面有一口两人抱的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清水。
像是炸鱼一样,刁不遇噗通一下,一头扎水缸里面。
咕噜!
咕噜!
此时此刻。
一直等着刁不遇拖着两脚羊回来,自己去帮下手的金镶玉。
听到了后厨的一阵动静以后。
还当刁不遇大功告成。
心里一喜,捋着袖子,领着一脸死灰的老马,一同向后厨赶来。
刚刚巧。
金镶玉和老马刚到门口,正碰到刁不遇肚皮喝的滚圆,站在门口扎着马步。
“biu!”
刁不遇一运气,一道酒水光华匹练,喷射而出。
饶是金镶玉是个小宗师,身子一个急转,方才堪堪避过那支急射过来的酒剑。
“想死了你?!这么大了还玩水!”
金镶玉一声怒骂,一脚把刁不遇踹在了地上。
“噗…”
“噗…”
跌坐在地上的刁不遇,又泛了几口水,方才吐得干净。
这个时候的刁不遇,已经是吐了第三遍了。
肚里的蒙汗药虽然算是吐了干净,但整个人早已经脱了力。
再加上金镶玉的临门一脚。
刁不遇瘫软在地,涕泪横流。
模模糊糊之间。
刁不遇瞅见老板娘后面,马掌柜正在伸头缩脑的四处乱看。
“老马你害我…!”
刁不遇一声悲愤怒吼。
当即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金镶玉闻言一愣,不由的问道:“咋了?”
刁不遇抹了把鼻涕口水,怒吼道:“老板娘,老马满嘴跑风。”
“他刚跟咱们说,二楼赊账的那个,是个念书的。”
“特么他就是胡扯!”
“那个人,一身杀气,一看就是个武林高手!”
“啊!”金镶玉愕然一愣。
龙门客栈这个地方,是个四出之地,能从这块地上过的,手里都会有两手功夫。
金镶玉看着刁不遇长大。
知道他的心性和功夫。
这个时候,刁不遇被收拾成这样,看样子真是遇到了硬茬。
金镶玉面若寒霜,追问道:“有多高?!”
刁不遇咬牙道:“至少是个大宗师!”
普通人是为匹夫。
匹夫之上,习武之人分六层——武夫、小宗师、宗师、大宗师、天人、神圣。
武夫横练筋骨,反应迅捷,爆发力强。
小宗师内练一口气,连绵深远,体力悠长。
宗师练骨如钢,精气神收敛于骨髓,修为不会因为年龄而衰退。
大宗师练髓如霜,精气如狼烟,能凝聚出拳意剑气。
天人则是感应日月星辰,成就无漏之躯。
至于神圣,那都是传说中的存在。
据说那些神圣,都是领悟到了天地间的一项大道,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江湖之中,大宗师都是各大门派的当家之主,很少在外面行走。
这时候,刁不遇一口咬定洛北是个大宗师。
金镶玉的心头不由的为之一颤。
金镶玉虽然泼辣大胆,但她只是一个小宗师。
她要是敢在大宗师头上动土,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扒拉坟头土。
寂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刁不遇一言之后,三人犹如被点了穴位一般,全都定在了当场。
良久。
就在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
金镶玉忽地莞尔一笑,犹如春风化雨,风情万种。
“大宗师又怎么了?不也是个男人?”
“只要是个男人,就跑不出我金镶玉的手心。”
“明天你们都给我瞧好了。”
“欠咱们的钱。”
“老娘点了他的蜡烛,让他肉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