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宁知道，婚姻中，是非对错分的清楚，争个输赢，最后只能落得两败俱伤。
所以那天，她没有再追问为什么刘一会带慕岩和曹岩一起逛商场、吃东西。
她不想伤害孩子，不想他纯洁的心灵过早蒙上大人世界的阴霾。
那天夫妻俩心照不宣，达成了一致。
过后几天，陈玉宁和刘一，又专门去了一趟砂石料厂的员工宿舍。
和曹岩谈了谈工资还有还钱的事情。
没想到对方很朴实，说承着他们两口这份情，孩子现在娘家妈手里带，自己也想打工，早点还上钱，才不算亏良心。
陈玉宁当下动了恻隐之心，想说看在刘一的面子上，免去一部分债务，可是看着曹岩的脸，她终究没有开口。
曹岩那份坚毅的神情，让她想到重生的自己，那段时间，她急需一个理由，在生活这个泥石流的裹挟中，坚定自我，等待出路。
现在的曹岩何尝不是呢？
一个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人，此刻她的状态，让陈玉宁不忍伤她的自尊。
她的工资扣下一部分还债，有还完的那天，工会这边，就由她私下出一笔钱，以工会名义，过年过节的，送点米面油。
她在公司里也好、在厂里也罢，终究还是需要维持好一个不近人情的形象，借此树立威信，赏罚分明。
但是私底下，她完全可以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母亲，会天然地考虑到同为女人的另一个母亲的状况。
消停日子过了没几天，陈玉宁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不去想、不去怀疑，有时候也需要智慧。
这天，星期天下午，陈宇宁正在打扫庭院，陈母一脸开心地走进来。
慕岩听话乖巧，赶紧问话：“奶奶好。”
陈母开心地忘了和慕岩搭话，直接抓着陈玉宁的手说道：“你嫂子她怀孕啦！”
慕岩看奶奶不搭理自己，气鼓鼓地说道：“奶奶!怎么不和慕岩打招呼呢？老师说，小朋友要互相问好的。奶奶也一样。”
“哎呦我的大外孙，奶奶是高兴昏了头。好好好，慕岩也好呀。”
“奶奶为什么高兴呀？”
“我要当奶奶啦。”
“可是，你已经不就是慕岩的奶奶么？”小家伙拧着眉头，白嫩稚气的脸上，满是疑惑。
没人回答小小的慕岩这个问题。
陈玉宁害怕童言无忌，氛围变的尴尬，就赶紧和自己妈说了恭喜的话。
陈母还得去和自己的老姐妹分享这个消息，也就没待两分钟，出了门。
陈母走得匆忙，陈玉宁也没来及问，最近和王丽娟处的怎么样。
上次虽然陈母收下了存折，可老两口，到底还是拗不过观念，没有和陈玉良两口分开住，也没有分家。
一看奶奶出了门，慕岩这才扯着陈玉宁的衣袖：“妈妈，奶奶不是慕岩的奶奶么？”
小家伙似乎疑问中还带着委屈。
“是慕岩的外婆。”
“外婆，慕岩知道，是妈妈的妈妈叫外婆。”
“对，咱们慕岩是外孙。”
“可是小雅的奶奶说，她说小雅是孙子。”
“为什么慕岩是外孙？外是什么？”
小家伙的疑问，在敏感的大人眼里，可谓是句句诛心。
陈玉宁没办法解释，妈妈作为女儿嫁出去，生的孩子，不是和自己一个姓，更没办法解释，这个年代，最普遍的重男轻女，最常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道理。
人情世故中冰冷的亲疏远近，慕岩还不需要知道。
“慕岩爱奶奶么？”
“爱奶奶。也爱妈妈。”
“那，慕岩知道奶奶也爱你就好啦。”
小家伙开心地笑了，他得到了一个令他感到心满意足的答案。
陈玉宁牵着慕岩的小手进了屋子。
刘一今天一整天都是在今年的新项目工地上。
陈玉宁特意叮嘱慕岩：“慕岩不要问爸爸外婆和奶奶的是哦，这是慕岩和妈妈的约定好不好？”
小慕岩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拉钩。
晚上，刘一回来，孩子居然真的没有提这一茬。
“我妈今天来过，说我嫂子怀孕了。”
“那是好事呀。”
“嗯。可是，慕岩的上下学事情，自然就需要我俩多跑了。”
“这我知道，为了咱们的家，我会更努力的。咱宝贝儿子都长这么大啦，上学也乖对吧？”
慕岩知道爸爸在夸自己，声音很响亮地应了一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