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这么快就来上班啦?”
“李姐好。”
“比之前更漂亮了。”
“谢谢。对了,李姐,你家的孩子,现在有人带吗?”
“说起这个,我正愁呢,最近工作太忙,我给送回乡下奶奶家里了,牵肠挂肚的。”
早上出门,特意穿上了孕前新买的鹅黄色半身裙,配了件中袖白衬衫。
把自己收拾妥当,才精精神神地出门。
陈玉宁记得,后来,因为丈夫托口,家里没钱,自己总是邋里邋遢的,生了女儿之后,更是不注重保养自己,再加上和丈夫吵了一架,彻底失去自由,只能当个家庭主妇,所以,更没精力拾掇自己,一来二去,显得比同龄人年长好几岁。
这一次,她才不要重复之前的精力。
慕岩还小,至于妹妹?要不要和刘一离婚,什么时候离婚,这些都还是棘手的问题,所以,现在的她,只需要关心好自己前程,和慕岩的成长问题就好。
隔壁邻居李姐,两口子都是厂里工人,但是李姐的亲姐夫是A市的警署长,所以,在这个时代,安排入个户口并不是什么难事。
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得打起精神来,一大早,就把慕岩放在娘家妈那儿照顾了。
反正不论后来自己如何付出,都不及亲哥哥在老母亲面前撒个泼打个滚,不如能让他们帮衬一点是一点。
现在的状况,陈玉宁昨晚也仔仔细细想了,放在任何一家托儿所,按照刘一的德行,指不上一家人还要靠自己的工资过活,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
等房子的事情敲定了,再找相熟的住家保姆,算起来,比上辈子寄给乡下老家的生活费要少不少。
孩子还没断奶,喝的是隔壁省份产的高原牦牛奶粉。
玉宁一个月工资150元,袋装的奶粉3块钱一袋。
到了工位上,先到车间主任那儿报了到。
“小刘,这别人生孩子,都胖不少,不能看了,你这还是我们厂里一枝花呀。”
“主任过奖了,您看,我的工位。”
“这好说,工资照以前标准,每天中午给你两个小时,回家,正常上下班就好。”
“等孩子断奶了,每天上工时长再说。”
张主任手头还拿着文件,看样子是要去副厂长那里,赶得急,又补充了一句,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小刘回来了呀。”
“刘姐好。”
“哎呀,刘姐比以前更漂亮了。”
一上午,和工友寒暄了一阵子,就忙到十二点了。
匆匆赶回家。
一开门,就看到小慕岩,正呼呼大睡,顿时心里稳当不少,一早上的繁忙也烟消云散。
“妈,今早慕岩还乖吧?”
“中午不上工么?乖得很,我就没见过这么乖的奶娃娃。”
也许是小慕岩也知道,这辈子,自己的命运和之前有了天壤之别,格外的惹人疼爱,格外的乖顺,到不像是只有三个多月的婴儿了。
“主任让我每天中午回家两个小时,专门腾出时间奶孩子。”
“你们单位倒是有心。你去把中午的饭做了吧。”
要是以前,陈玉宁肯定会吵上几句嘴。亲妈一早上在家,家也没收拾,啥也没干,等着自己一回家就这不疼那疼了。
但是现在她不会,比起上辈子在戏精婆婆那儿受的罪,至少他们娘俩现在有住处。
做个饭,还累不死二十几岁的她。
一边在厨房忙活着,陈玉宁一边在想,还是年轻好呀,有使不完的力气。
简单炒了个西红柿炒蛋,下了一碗面,青菜焯水凉拌了一下,吃过午饭。
躺在慕岩身边。
孩子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的松开襁褓,检查了一下尿布,孩子就醒了。
原来小家伙瞌睡这么轻。
睁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到是妈妈,就闹着要喝奶。
喂完了之后,又吧唧着小嘴,睁着眼睛,定定看着陈玉宁。
也许是上辈子,没有这样付出过精力,也许是母子连心,陈玉宁觉得眼前的慕岩,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宝宝。
“小慕岩,乖乖在家哦,妈妈晚上下班就回来啦。”
“我的小慕岩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妈妈了。”
“小慕岩吃饱了吗?”
“小慕岩,妈妈,很开心,你在身边。”
说着说着,就心酸起来,孩子还小,只会咿咿呀呀,但是看到小小的奶团子,就在怀里,陈玉宁恨不得,这辈子的时间,走得慢些,再慢些……
给慕岩拍完奶嗝,在怀里哄睡了,陈玉宁还舍不得松开。
安顿好孩子,就在他身边轻轻地睡下,小小的眯一会。
还没有吃五谷杂粮的孩子,身上都是淡淡的奶香味,是对妈妈最好的香味安抚。
梦里,又回到上辈子。
实在思念孩子,所以剩下的工资,都凑起来,买了电话、照相机。
每次都是近乎哀求的态度,请婆婆,多拍下孩子的照片。
可是,照相机,除了小两口几个月回趟家,停留短短的一晚上,拍几张照片,其余时间,在老家,都是一个摆设。
至于电话,每天晚上,守在电话旁,还不一定能听到慕岩的声音,都是婆婆在变着法要钱。
“最近要量种子。”
“最近你爸生病了。”
“最近慕岩住院了。”
等等等等……
最害怕听到的,就是慕岩住院的消息。
孩子也不知道被怎么照顾的,亲妈不在身边,总是牵肠挂肚。
稍有不适,就拉肚子、发烧。
慕岩和别的孩子不同,发烧还带抽风,每次都是整夜整夜担惊受怕。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烧退的消息,还被嫌弃不回来,瞎担心,打电话吵着他们了。
她陈玉宁,怎么能回去呢?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上辈子不是没过过。
最后落到什么好了?
“妈,您别急。我再寄点钱回去,您给孩子添几件衣衫。”
一着急就醒来了,看见孩子在身边睡着。
还好还好……
一瞧时间,下午一点半了。
起身熟悉了一下。
“妈,我出门了,干净的尿布在柜子左边,第二个抽屉里。”
“知道了。”
一下午,陈玉宁的心思,都在中午的梦上。
“陈玉宁,有你的电话。”
心下一惊,害怕是老家打过来的。
“喂?”
“喂,玉宁,是我,工程开始了,慕岩还好吧。”
“还好。”
“那个……”
“怎么了?”
“找钱买房子的事情,要不先缓缓吧。工程这边竞标,又填进去一些,暂时还没办法。”
“知道了。”
“你还好吧?”
“好着呢,要是没别的事,我先挂了,还在忙。”
“对不起,我……”
“没事。”
准备挂电话,刘一这样说,她早就料到了。
有点生气就挂了电话。
工程竞标的事情,上辈子,她还是懂点的,哪有开工了还竞标的。
终究,刘一还是把她当做一个好糊弄的妇道人家,在他的观念里,妇人,就不要参与爷们的事情。
所以,从来,大把大把的钱,都借给刘一后头的七大姑八大姨,说是借,谁不知道,是进了饕餮的肚子,有去无回。
况且陈玉宁,还有个好婆婆。
时常教导自家儿子,钱要捏在自己手心里,要孝顺亲爹娘,哪怕抽烟喝酒、花天酒地,都不要交给婆娘管家的权利。
敢情您自己不是婆娘?捏着丈夫和儿子的钱,全填了娘家无底洞的窟窿眼,教唆自己亲儿子苛待老婆。
好一个母慈子孝!
想起来,早上,出门时,和自己打招呼的李姐,陈玉宁心里就踏实多了。
看来,找房子的事情,还得靠自己。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男人,母猪都能上树。
上辈子,她陈玉宁,就是个命苦的,年轻的时候,指望不上老公。
得不到婆家和娘家的帮衬。
到老了,因为刘慕岩对自己的芥蒂,也靠不得儿子。
她比谁都清楚,还是要靠自己。
远香近臭,所以,势必要早一日,从娘家搬出来了。
只是,这房子,怎么个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