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夫人悉心地陪侍,还为刘表擦拭嘴边的残药。
刘表呛得咳嗽几声,她用力地抚背,好像压上整个身子一样,动作有些夸张。
过了好一会儿,刘表才捋顺了气息,连连摆手。
蔡夫人捧起蜜水,小心地喂给丈夫,整个过程刘表都非常地享受。
“老夫的身体越来越僵了,有时候都感受不到按压。喝东西总觉得清淡,汤药不苦了,只是有一点涩,蜜水像是清汤一样。”
“活到老夫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追求了,唯独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他们没什么阅历,容易遭受欺骗,没有荆州之主的魄力。”
“世子之位,老夫悬而未决,实属无奈。但伯重的婚事,怎么也得风风光光地办。作为长辈,老夫最喜欢看到晚辈成家立业,心里觉得踏实,莫名喜悦。”
刘表感受到了体衰的折磨,比他想象中还要痛苦百倍、千倍。那种壮志未酬的思绪,团团萦绕着他。
蒯钧浅施一礼,恭敬地聆听。
谦谦君子,蔡夫人看了都觉得欢喜,短暂地放下了政治的偏执,会心地一笑。
“伯重是老夫从小看着长大的,经历了风风雨雨,唯一欠缺的是稳重,大抵是没有成家的缘故。不管老夫的两个儿子,谁成为了世子,伯重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夫人,你让琮儿那小子多和伯重接触,沾染沾染才器。不管怎么样,伯重是老夫的半个儿子,他的婚事也是你一手操办。答应老夫,你要牢牢记住这一天。”
刘表加重了语气,眼神灼灼地望着蔡夫人和蒯钧。
蔡家、蒯家是荆州的高门大户,没有他们的支持,刘表根本没办法在荆州立足。
同样的,不管世子是谁,也都需要蔡家、蒯家的支持。
两家失和,即使荆州没有走向分裂,也无法在曹操的威压下坚持独立。
他们的势力一旦出现了倾斜,势弱的一方肯定会选择求助外援,引狼入室。
因而刘表极力促成蒯钧和蔡家之间的联系,多一线牵挂。
“夫君放心,伯重这样的晚辈,我见了都想亲近,更何况是琮儿。他一向喜欢结交英雄豪杰,文人雅士。”蔡夫人轻柔地笑道。
“善。”
刘表了却一桩心事,在继承人的问题上,他还是偏向了次子刘琮。
蒯良、蒯越、蒯钧、蒯祺都是君子,门风贤良方正,是享誉大汉的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
这样的家族坚守信义,比较容易做出一点让步。
蒯钧不动声色地瞟了蔡夫人一眼,感慨她的枕边风真是厉害,贸然得罪这样的女人,恐怕需要夜夜提防。
“夫人,士族女挑选得如何了?”
刘表突然想起这件事,关切地询问起来。
“现在有两家最为合适,一家是玄德公之女,待嫁闺中,生得如花似玉,非常可人。”
“另一家是前任南郡太守郭永次女,她年少美好明智,被其父视为掌上明珠,只是至今无人敢娶。”
蔡夫人娓娓道来,其他家的女子都是次选,她没有罗列出来。
郭家之女引起了刘表的注意,他不禁追问道:
“此女有什么特殊?”
蔡夫人浅浅一笑,和煦道:
“郭永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称自己的女儿为女中君王,以女王作为她的字,口气狂妄得很。”
“一般人谁降得住?”
刘表一阵无语,突然肃声道:“郭永僭越了。”
蔡夫人思忖片刻,试探道:“夫君,您觉得玄德公之女如何?”
刘表当即道:
“荆州这么多事,需要老夫亲自处理。老夫也就关心地问问伯重的婚事,具体的情况,还得劳烦夫人具体安排。”
“老夫相信夫人的眼光,夫人说合适,那一定合适。只是留给伯重的时间不多了,老夫还要对他委以重任,说不定要到处奔波。”
“老夫现在走不动了,只能麻烦晚辈代劳了。”
刘表说话的神情中,带着落寞和寂寥。
“郭家之女就不错,聪慧颖悟,奇气横溢。外界的风评不足数,待我亲自和她见几面看看,是不是真的貌美如仙。只是她似乎比伯重大两三岁,不知道伯重怎么看?”
蔡夫人目光转向蒯钧,征询他的意见。
她好不容易折腾出来这么个人选,蒯钧要是给拒了,难免会被她记恨。
“全凭夫人做主。”
蔡夫人笑意浓浓,向刘表称赞了蒯钧几句,连连叹息道:
“家里要是有合适的族女,肯定抢先介绍给伯重,可惜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