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十三年春。
天下逢乱,王业不安。
信使扬鞭策马,带着加急文书送抵荆南。
荆州牧刘表勒令辖内武陵太守金旋、零陵太守刘度、桂阳太守赵范、长沙太守韩玄四人率兵至襄阳述职。
这是荆州前所未有的大动荡,颇有一种诡异的恐怖。
刘表坐镇荆州以来,从未调遣过荆南的兵马。即使孙权屡次三番攻打江夏,他都保持着一种从容镇定的姿态。
仓促的调令,激起了混浊的洪流,凌冽的煞气滚滚而来。
荆楚大地不该如此平静,腥风血雨才是乱世的宿命!
韩玄左右踱步,脊背生凉:
“冰雪尚未消融,明公的调令先至。文书中还强硬地声称,兵马在哪里,人心就在哪里。”
“这是要逼迫我等做出抉择啊!”
韩玄盯紧帛书字迹,用笔斩截,干脆利落,尽显雄浑和壮阔,逆天拔宇。
他全神贯注,心弦一动,不觉冷汗直冒。
冰冷的煞气让他感受到了刘表的坚决,以及不容置疑的霸道,携带着铁血的杀戮。
当年刘表一人一剑一骑入荆州,采纳蒯越之谋,诱请宗贼首领五十五人赴宴,将其全部斩杀,一并袭取他们的部众,一夜流血漂橹。
而后刘表理兵襄阳,以观时变,荆州乃定。
他砍下了一颗颗反对者哀鸣的头颅,在荆州建立起了铁血的统治,威望深入人心。
韩玄的目光愈发凌厉肃穆,闪烁着莫名的意味,最终朗声决策道:
“集结长沙兵马,随老夫北上。”
乱世的惊涛,能掀翻一切。风向的变化,能决定州郡的生死。
即使贵为郡守,韩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他受过刘表的恩情,现在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呜呜呜——”
苍茫的号角滚滚地雄起,回荡在飘渺的天幕中。
长沙郡兵排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地奔向襄阳,凌冽的煞气滚滚而去。
魏延昂首挺胸,如山岳一般的身影屹立,一双虎眸凝视着前方。
铠甲铮铮,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对战争的渴望和憧憬,心里没有一丁点害怕。
“正好趁此机会,摆脱韩玄的束缚,攀登更高的山峰,看到更美的风景。长沙郡,终究还是太小了。”
“英雄豪杰都汇聚在中原,我很期待和他们交锋,踏着他们的尸骸和威名前行,我绝不会再回到长沙!”
魏延淡漠的表情下,凝聚着狂暴的意志。
荆州各路兵马,纷纷调动,强大的气势直逼天际。
长沙郡两万人,郡守韩玄。
武陵郡一万人,郡守金旋。
零陵郡一万人,郡守刘度。
桂阳郡一万人,郡守赵范。
共计四路兵马五万大军,由南向北行进,荒凉的大地上爆发出阵阵狂风。
蒯钧起初以为,调兵遣将会遭遇一点小小的波折。比如荆南的郡守们不会明着反对,而是选择拖延时间。
他做好了应对的准备,结果一点都没有派上用场。
刘表的号召成为了荆州唯一的声音,他的意志直接从上贯彻下去。
蒯钧低估了刘表的虎威,任何一方诸侯,都不是简单的角色。
他们的崛起,都伴随着血雨腥风,反对者早就被杀得一干二净了。
刀戈嘶鸣,荆州军气势滔天。
蔡瑁得知消息后,完全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该有的控制。
刘备的事,为其一。
现在荆南四大郡守的行动,直接粉碎了蔡瑁的抱有的幻想。
他火急火燎找到蔡夫人,诉说困惑:
“荆州兵马频频调动,完全不经过我这个上将军,明公是不是对我起了猜忌之心?”
蔡夫人明显拿捏不定,犹犹豫豫道:
“以夫君的种种表现来说,他仍旧是信赖蔡家的,甚至更亲近了。”
蔡瑁一怔,他根本感受不到所谓的亲近,不禁追问道:
“此话怎讲?”
蔡夫人别过身子,不愿意细说。
“二姐,都这种关键的时候了,我们姐弟有什么不好说的。”
蔡瑁跺脚急道,他的心肺都快爆炸了。
“现在天气转暖,夫君的身体好了一些,又能行房了。”
蔡夫人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压得很低。
“怪哉!”
蔡瑁纳闷至极,吐出一口浊气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痛苦的压抑感受绝对不会错的。很可能是蒯家在背后谋划着什么,近来蒯钧和明公格外地亲近,都快超过我了。”
蔡夫人眼神警惕,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这两天我旁敲侧击一下,总要摸清楚夫君的命脉。你也好好留意襄阳的风吹草动,蔡家绝不能如此被动。”
蔡瑁郑重地点点头,威声道:
“不管是谁在背后算计蔡家,我都会让他们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