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依山而建,四周的环境自然是极好的。
占地面积也不小,足足比扶苏在咸阳的府邸大了将近一倍。
院子里面显然平时有人打理,还算干净。
只是建筑实在有些破旧,不少墙上都出现了墙皮脱落。
房梁上的朱漆也有些缺失。
甚至有几处偏房屋顶的瓦片都不翼而飞。
一处会客的偏厅内,扶苏面色阴沉的坐在案几后。
仰着头看了半天,才将视线从房顶的窟窿上收了回来。
看着跪在面前的里正,面如冰霜。
“你方才所说,可都是真的?”
里正赶忙拜倒,惶恐道:“小人句句属实,绝不敢期满公子。”
先前扶苏在宅子里转了一圈,见宅子这么破败,有些纳闷。
按理说,以前这宅子虽然暂时没有主人,但也是皇家的财产。
宫里定期都会拿出一些钱,用来维修养护,不应该如此破败才对。
一问里正,这才知道,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收到维修的费用了。
就连砖瓦,漆料,木材之类的维修材料也没有。
村子里虽然有不少负责维护宅院的工匠,但是没有材料,他们也没有办法。
平日里除了按时打扫以外,凡是有破损的地方,只能就地取材,能修的就凑合着修一修。
修不了的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先保住主宅和一些重要的地方。
那些偏殿缺失的瓦片,就是挪到了主宅上了。
“行了,起来说话,我有些事要问你!”
扶苏思考了片刻,继续问道:“村子里有多少人?”
里正回道:“全村一共一百零六户,老幼总共三百多人。”
“都是农夫吗?”
“回殿下,大部分是佃农,还有一小部分,是负责维护庄主宅院的工匠。”
“除了维护宅院外,平时也跟着种田。”
“小人就是一个泥瓦匠。”
扶苏眉头一挑,“哦?那你家中怎么那般穷困,据我所知,皇庄的佃户每年可留下三成的收成。”
“除此之外,工匠还有俸禄可拿,养活一家应该不难啊。”
里正叹了口气,解释道:“殿下说的不错,佃农确实有三成的存留,但这皇庄良田有上万亩,庄子里人手不够。”
“每家也就能分到二十来亩的田地,剩下的都归县丞打理,佃农打理多少地,就从多少地里抽成。”
“但前几年,县丞说大秦战事紧张,就减了佃农们一成的粮食。”
“剩下两成的粮食,养活一家倒也勉强够了。”
“可是去年,咱这遭了旱灾,粮食减产,县丞为了交税,就又减了一成分子。”
“这一成的粮食,就是再怎么省着吃也不够啊。”
“大伙本想去山里打些野物,但是县丞不准,说皇庄里的一切都是皇家的,我们也就只能找些野菜充饥。”
“至于工匠们的俸禄,已经好几年没发了。”
……
听完里正的叙述,用屁股想一想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又是老生常谈的贪污,而且还是要钱不要命的主,皇家的钱也敢贪!
扶苏努力的压住心中怒火,问张虎:“咱们带了多少粮食?”
张虎回道:“走的匆忙,只带了三天的口粮。”
“拿出一半给村民分了,明天宫里的粮食应该就能到了。”
里正一听,赶忙又跪倒在地,千恩万谢。
扶苏找来几个禁卫,帮着里正回村分粮。
等人走了,扶苏发愁的揉着眉心。
“像里正家的情况,这大秦还有多少?”
旁边的张虎沉默了片刻,回道:“不少。”
扶苏目光微寒,冷声道:“这皇庄是归渭水县管理吧,县丞是谁?”
张虎想了一下:“好像是叫赵淮。”
“你带一队人,立刻去把这货带来,他大爷的,拿了本公子多少,就让他加倍吐出来。”
扶苏咬牙切齿,随即又嘱咐一句:“记住,动静别太大,不要惊动其他人。”
张虎领命而去,扶苏走出偏厅。
外面天色已黑,扶苏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不禁思绪万千。
来到这个世界短短一天,经历的破事却是不少。
也看到了隐藏在强秦之下的龌龊,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这可是咸阳地界。
大秦都城都脚下都是如此,那些远离咸阳的地方,百姓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呢?
开始的时候,扶苏想的是怎么避免十年后的惨案。
所以他要杀赵高,并且劝政哥不要服用丹药。
有着前世的记忆,再加上还有开挂的系统。
扶苏自信只要自己猥琐发育几年,即使改变不了历史,也能活的好好的。
现在,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为这天下百姓做点事,不能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大秦的百姓,太苦了!
能救,就顺手救上一救。
……
禁卫们本想在宅院外面安营扎寨。
扶苏见天色已晚,就让他们找了几间还算完好的房间安顿。
好在房间比较多,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安顿好了众人。
渭水县城离皇庄并不是很远。
众人刚刚安顿好,就听见外面一阵马蹄声。
片刻之后,就见张虎手中就像拎小鸡仔一般,拎回来一个人。
“长公子,人带回来了,刚从娘们的肚皮上扯下来。”
说着,随手把人扔到地上。
扶苏瞟了一眼这个身体消瘦,面色苍白的中年人。
“你就是渭水县丞,赵淮?”
此时赵淮早已经瘫倒在地,不住的颤抖,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来。
一方面的因为他平日身体早就被掏空,这一路上张虎等人快马加鞭,把他颠的够呛。
另外,也是被吓的,他也不是太傻,就凭自己多年的所作所为。
一旦事发,只能争取个舒服的死法。
扶苏冷笑一声,也懒得问了,吩咐张虎。
“撬开他的嘴,把他犯的事都挖出来。”
张虎等人虽然只是禁卫,审犯人不是专业的。
但都是军伍出身,也有些手段,片刻的功夫赵淮就全招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扶苏的面前已经摆满了竹简,都是赵淮的供词。
怎么克扣佃农的分子,什么时间、地点,抢了谁家的闺女。
霸占了谁家的田产,如何贪墨了皇庄的维修费用。
事无巨细,足足有二三十卷。
张虎有些忐忑的问道:“殿下,此人如何处置,要砍了吗?”
扶苏摇了摇头。
“这可是棵摇钱树啊,就这么砍了多浪费啊,关起来,先别让他死了。”
张虎暗自松了一口气,好歹是一个县丞。
他还真担心扶苏真把人砍了,到时候皇帝那边又不好交代了。
哎?为啥我要说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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