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王朝。
帝都,太华城。
阳春三月,礼部贡院春闱考场上,
“咳....咳....”
单间的小考场内,传来了两声轻咳。
杨宁木然的转过头,看到了一旁的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留着三寸胡须,目光锐利盯着他,让他如芒在背。
中年男子一边捂着嘴,一边轻轻咳嗽几声,而后,在杨宁的桌子上轻轻敲了三下。
看着杨宁呆呆的样子,蔡维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了,但是他的考卷上还是空空如也。
他也是多年没见过这个侄子了,怎么现在糊涂成这样了,不是说他还有几分才气的吗?
杨宁,准确的说,穿越过来的杨宁有些接受不了穿越这个事实。
他这个成长于幸福时代的国之栋梁,怎么就穿越回万恶的封建社会了,而且还在考场上,电视剧都不敢演的这么刺激。
呆滞了整整半刻钟,他也想明白了。
往事不可追,很明显,现在他的新身份是是个封建王朝读书人,读书出仕是他唯一的出路,而且就在考场上,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考下去。
察觉到他的思绪,杨宁这具身体本身的怨气散去,杨宁脑中一片清明。
杨宁能感觉到那丝淡淡的迷惘离开了,他心道,放心去吧,以后的路我会替你走下去的。
我就是你。
试题一共有三道,三选一;
第一道,七年前,天苍失守,三十万将士为国捐躯,乾元与拜月签下天苍盟约,失财帛,失道义,失民心,南方危乱局势何解?
他毫不犹豫的pass这道题,他刚过来,本身庞大的记忆还没接受完,哪里知道南方是什么地方。
第二题,太祖一日,入刑狱,见有勾目、削足、拔舌、剥皮之刑,言法者过暴,后此刑罚皆废止,而今盗贼猖獗,百姓多不义,唯重法可解,可否?
太祖是谁,没接受记忆的杨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再者,关于刑罚,这不是他一介书生可以评论的。
情况不明,不敢做。
杨宁很明智的放弃这道题。
幸好是三选一。
第三道,世间有阴阳、儒、墨、名、法、道各家,以何治世?
看到最后一道,杨宁眼睛一亮,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前世读过的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了。
略作思索,删去不合时宜的,杨宁沾上一点浓墨,开始写了起来。
时间不够,不作草稿,一气呵成。
“余今之大世,薄学以为,各家学说,有长者,如青天长虹,使人摧眉折颜,亦有其难当之处,使人觉之不幸.....而论治世,当尊儒者.....浅陋之见,不足取也。”
“尝窃观阴阳之术,大祥而多忌讳,使人拘而多所畏.....”
“墨者俭而难遵,是以其事不可遵循.....”
“法家严而少恩,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则亲亲尊尊之恩绝矣.......”
“道家无为,又曰无不为,其实易行,其辞难知......”
“名家苛察缴绕,使人不得反其意,专决于名而失人情.....”
“儒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没,而子孙长久安宁数百岁,此皆礼乐教化之功也。王者未作乐之时,乃用先五之乐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教化于民.....”
停笔,一篇五百字的策论已经写好了,一气呵成,杨宁不禁有些飘飘然,这字迹,这文采,拿个会元不过分吧。
全文五百字,三百字批评阴阳、墨、名、法、道各家的不足,两百字赞颂儒家。
哎!我辈读书人就是这么直白,不避好恶,不吝言谈。
写完之后,杨宁再次检查了一遍,没有别字就举手示意。
出了考场,杨宁走的很慢,边走边消化着前身的记忆。
乾元王朝杨家,祖父杨天元曾入阁,算得上是两朝元老,两年前,因病退休。
自己不是嫡子,是杨家二爷杨继业之子,算是庶出,杨家以后和自己没有关系。
这样,杨宁就放心了。
封建大家族,礼仪甚多,他怕自己这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呆的不习惯。
不过,据本身原来的记忆,好像杨府也不太待见自己,本身一直都住在一个杨府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没有丫鬟,只有一个老仆人,自己称为福伯,这还是自己母亲那边陪嫁过来的。
“少爷,少爷......”
杨宁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那个老仆人,看着老实巴交,干瘦至极,佝偻着腰,他身后是一辆破烂马车。
杨宁平时当然没有这待遇,只是杨家的族规摆在那里,每一个参加春试的杨姓学子临考这天都能享受到马车待遇。
这样,那个周管家,周扒皮才不情不愿的给自己分了一架破马车。
老马破车。
一脚踩在车辕上,咯吱咯吱的响。
老马,右后腿还有些瘸,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本来他还想看看这太华京城的繁荣景象,但是走过来还是被福伯按回了马车里。
用他的话说,公子你出身杨家,身份高贵,怎么能拥在平民群中游街。
马车徐徐而动,外面那些普通学子三三两两的往外走,议论着今天的考题。
“靠,今年也不知道谁出的题,哪位阁老干的,我一定要提点小礼物去好好拜访他。”
“是啊,是啊,三道题,一道送分的没有,全都是送命的。”
“送命?也不尽然,前两道其实还好,写错了最多刷下你,永不录用,谁选了第三道题,那才是真的缺心眼儿,想要把命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