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潘冬子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的认真,这突兀令安宁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经意间撞进了潘冬子晦暗的眼眸中,发现此刻那里面,深不可测,仿若两潭无波的古井。
安宁的脸色微变,她总觉得潘冬子似乎知道了什么,可是……她又不想往这个方面深想。
“你问吧。”
许愿大口大口地吸气,心里荡漾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来。
“我保证老老实实地说真话。”
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轻松,连自嘲都是那般地痛快。
一阵子不见,冬子似乎没有很大的变化,但许愿却觉得冬子实则有了很大的变化。
潘冬子看着许愿,慢吞吞地道,“你跟我家老爷子是什么关系?”
许愿跟安宁都没有想到潘冬子会问的这般直接,可是到底他察觉了多少呢?
安宁跟许愿都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潘冬子的眼眸在走廊那暗色的灯光照耀下显得分外的黑。
深深幽幽,宛若盛夏里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寂寥星星的夜空,暗无边际,却又因为远近不一的点点黯淡星光而显得那黑层次分明,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这样的画面不知道僵持了多长时间,最后,许愿反倒用柔和的语调轻轻地说,“冬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或者说,你已经猜到了,而且还猜得八九不离十。”
低落糜烂的生活,她先前一直过着的,跟冬子相处过一阵子,虽然自己老觉得他不懂事,但他脑子并没有坏掉,相反地,不可否认,他是一个聪明睿智的男人,虽然放荡不羁,但还是个出色的男人。
尤其是自己开车去撞少岳的车,冬子若是一点想法也没,倒是不像他了。
她只是没想过他没有气急跳脚、火冒三丈地逼问,而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跟态度,太过平静,出乎人的意料之外,跟他以往的处事风格反差太大。
许愿无意间目光掠过安宁,大概,安宁也是跟自己一样的想法吧。
“你为什么跟我在一起?”
许愿只觉得他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上飘荡。
他还是盯着她看,没有一丝放过的意思。
安宁一反常态地盯着潘冬子看,似乎明了了什么,俊朗的五官敛紧,眸色更深沉些。
安宁此时在想的是,孩子的事情,他到底知晓了几分。
她想过无数次当潘冬子得知他的父亲跟他的前女友有亲密关系时,他会暴跳如雷,他会大发雷霆,偏偏没有想过他会如此时一般沉稳如水。这样的潘冬子,对安宁而言,太过陌生了,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找到。
还好,当安宁冷静下来,终于察觉到了些许的一样,潘冬子的呼吸比起以往来急促了不少,其实,他是分外在意的吧,只是没有表露出来,通通被他给压下去了。
这样,其实才是最痛苦的。
他,应该是猜到十有八九,只是想要确认。
他毫不在意答案,因为他心里已经笃定了结果。
期间的暗潮汹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我想要报复你。”许愿说这话,并不干脆利落,而是有所迟疑地道,顿了顿,目不转睛地迎上了潘冬子的视线,继续道,“因为你的父亲最在意的那个人是你,我要让他痛苦,所以我选择跟他最在意的人在一起,让他知道放弃我是一个多么愚蠢的事情。我要让他后悔,后悔他所作的决定。”
走廊里几乎没有人,许愿最后越说越激动,声音猛然拔高了,连尾音都拖得长长的。
已经,没有峰回路转了,她没了退路,或许早在选择了那条路,选择了那个人之前,她就隐约预感到最终她会失去什么,不过当初的美好让她留恋深陷没去多想了而已。
“那那个孩子呢?”
沉默了良久,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的暗流汹涌,终汇成一句简单的话,安宁已经能够感受到他隐忍的怒气了。他问的避重就轻,其实,他问的,安宁相信许愿心中更有数。
许愿静静地凝望着,似乎跌入了一片美好的恍惚中,又似乎透过潘冬子在看另外的人。
熟悉的眉眼,潘少岳跟潘冬子真的有不少地方很像,到底是父子。
可是,她分得清她爱的是谁,她爱的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变过,她对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是真心真意,身体完全是属于那个男人的,或许,连潘少岳都不知道,以为自己真跟冬子发生过关系。
其实,从来没有。
她设计让冬子相信了,也就一次,瞒天过海,让冬子信以为真了。
“不是你的。”
她这样说,无奈且无力,冬子其实很好,她也尝试过想要接纳他,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出背叛潘少岳的事情,因为她内心深处,还是想着终有一天他会回头,跟自己和好。
到那个时候,自己再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实情,可是她没有等到这么一天,这个秘密一直藏在她的心中。
“你真狠,许愿。”
潘冬子话语间夹杂些隐晦的怨怒。
那孩子,不是他的,居然是他父亲潘少岳的。
在今天之前,他没想过,在父亲助理打电话过来说许愿撞了父亲的车导致父亲要动手术,然后自己来医院看到失魂落魄的许愿时,他脑子里那些不对劲忽然一一有了隐约的答案了。
潘冬子嘴角扬起了自嘲的弧度,“那个孩子,居然是我的弟弟,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