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那边，情况如何？”
解完毒，周牧回到了书房。
如今这本该处理政务的书房之中，没有任何奏疏。
而周牧每日关注的，也是几个皇子的行为。
尤其是二皇子，如今到了江南郡，谋反进度却是迟迟没有进展。
令周牧颇为心焦。
应该怎么做呢？
周牧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应该再给二皇子一点压力啊！
该给什么样的压力？
周牧陷入了沉思。
虽然想让儿子造反。
但二皇子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身为父亲，很多事情做起来都束手束脚。
正想着，首辅送上来一叠卷宗。
周牧简单翻看了几眼，对二皇子在江南郡做的事情有了些了解。
这小子，显然是真的想做些事情的。
到了江南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江南郡守李长安给拿下。
随后，开启所有大城，接纳流民入城。
最后，则是清点所有官仓，开始赈济灾民。
看起来，做事倒是很有条理。
首辅看周牧的神色，说道：
“二皇子到了江南郡所做之事，俱是解了燃眉之急。”
“可见二皇子心思细腻，做事稳妥。”
周牧看了看首辅。
这位老首辅对于这些皇子，向来是敬而远之。
哪怕是太子最受宠的那些年，也一直保持着距离。
今日怎么开始替二皇子说话了？
这倒是个很好的迹象！
朱朝正看着周牧的神色变化，心里也是很无奈。
他也不想帮二皇子说这话。
但，二皇子最近在陛下面前，实在是太不招待见了。
朱朝正生怕陛下一生气，再给二皇子撤职。
这样一来，江南郡的水灾，又要拖延许久才能解决。
周牧将手中的卷宗扔下，平淡道：
“所做的，尽是些鼠目寸光之事。”
“二十万流民入城，官仓有多少粮食够这么造？”
“吃光了江南郡的官仓，我看他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朱朝正一愣，半天没说出话。
周牧说的话，当然是对的。
二皇子做的这些，的确只是略微缓解局势。
水灾的出现，是因为清江溃坝所致。
只要溃口一天堵不上，流民的数量就一天不会下去。
真想治理水灾，肯定要从这里入手。
但是……人家二皇子到江南郡，也就区区一天时间啊！
而且还是在陛下圣旨的要求之下，骑马过去的。
一天时间能做这么多的事情，已经算是雷厉风行了。
哪怕他朱朝正过去，也未必能又怎样的速度吧？
“陛下，老臣以为……”
周牧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首辅不必说了。”
“朕知道，你想说骏儿这才第一天过去。”
“哪怕不说这些，他处置此事的手法，未免过于稚嫩！”
“那李长安是什么人？”
“他就这么慌慌张张的拿下，将朕置于何地？”
“朕如何面对端妃？”
“回京之后，他准备如何面对朕？”
朱朝正张张口，却最终沉默。
原来陛下心中，想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李长安是端妃的弟弟不假。
可如今，江南郡水灾，就是由他做出来的人祸！
导致了二十万灾民流离失所。
大水冲垮了多少农田。
而这大水之中，又有多少人命丧黄泉。
这种人，陛下不惩治，居然还因为一个后宫的妃子……
责怪替天行道的二皇子？
老首辅瞬间觉得心累。
“朱朝正，拟旨。”
“让骏儿把李长安给朕礼送回京！”
“另外，训斥他，让他赶紧把堤坝堵上！”
朱朝正略微愣神。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周牧心知这一顿刺激差不多到了老首辅的极限。
当下便说道：“何事？”
朱朝正退后几步，跪在地上：
“陛下，臣以为李长安当罚，二皇子当奖。”
“那李长安为一己私利，置江南郡数十万人于不顾。”
“而及至清江决堤，非但未曾救灾，反将灾民据于城外！”
“江南郡之灾情到如此境地，他李长安是罪魁祸首！”
“如此情景，便是当场杀了，亦不为过！”
“而二皇子初到江南郡。”
“平息民怨颇有成效。”
“陛下却要惩治他。”
“如此颠倒黑白之事，臣不得不直言劝谏！”
“请陛下杀李长安，赏二皇子！”
周牧沉声道：
“朱朝正，这书房之中，没有其他人。”
“你如此做，也得不到任何清名。”
“只能得到朕的怒火。”
朱朝正却是据理力争：
“老臣不为名利，只为一个道理！”
周牧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年纪大了，朕不会赐你廷杖？”
朱朝正喊道：
“哪怕陛下今日打死老臣，老臣也要说话！”
周牧语气略微软化：
“朱朝正，教育二皇子，是朕的家事。”
“你为何总要与朕唱反调？”
朱朝正倔强的趴在地上，甚至连话都不说了。
周牧觉得，这火候也差不多了。
他这样只是为了把老首辅推倒二皇子那边。
又不是为了逼老首辅告老还乡。
“行了，你下去吧，让朕想想。”
当然，想不想，二皇子都是要骂的，李长安都是要保的。
既然想让皇子谋反，自己也得扮演好昏君的角色么。
朱朝正虽然有些不愿意。
但毕竟皇帝已经发话了。
自己不走，就得被侍卫叉走。
而且，至少陛下已经说了，会想想。
这已经是一种服软的表现。
朱朝正见好就收，直接离开。
走出书房，朱朝正抬头看了看天。
自从太子谋反之后，陛下就越来越难伺候了。
让人完全猜不透他的心中在想什么。
甚至，老首辅几次觉得……陛下完全就是不想做皇帝了。
“唉，伴君如伴虎。”
“陛下虽然不是动辄杀人的暴君。”
“但却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了。”
书房里。
周牧叫来了魏青。
“魏青，派人带着朕的信物去江南郡。”
“将李长安带回来。”
“二皇子那边，也传朕的口谕，就说朕对他的进度极不满意，让他加快速度。”
魏青的好处就在于，交代了事情永远不会听到反驳。
甚至都不会听到询问原因。
周牧目光似乎穿透了书房窗户，看到了远去的首辅。
君与臣的对比，还是差异太大了啊。
真以为首辅不拟旨，皇命就不出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