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这个职业，在大明皇朝，被称之为贱业。
贱业也被称之为下九流。
何谓下九流？
分别是，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娼。
在这下九流之中，师爷第一，衙差其次，娼最是不入流。
而眼前这个面如冠玉，深不可测的年轻人，居然是下九流，这倒是大大出乎了黑山雄的意料之外了。
黑山雄本以为，这面如冠玉的年轻人可能是某个武行的少爷。
再次，也是走镖的镖师。
没想到，居然是个贱业。
“原来是不良人。”
黑山雄看向顾长安的眼神之中，顿时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其实，不只是黑山雄。
在这大明皇朝的寻常百姓眼中，都是看不起捕快这个职业的。
因为捕快干的活儿，在百姓们看来，是一种不良之行，得罪人的活计，一种贱业。
所以又被称之为“不良人。”
三班衙役，除了壮班之外，都是贱民，捕快自然也不例外，一个家族有人干了这个，三代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在地位上，比一般农民地位还要低。
所以，对于捕快，百姓们虽然是表面上尊敬，其实内心里，都是看不起的。
“大个子，你长得这么壮实，怎么比那小子还娘里娘气的？要打就打，干嘛这么废话。”
乞儿似乎是吃饱了，拍了拍肚皮，忽然开口。
她笑着指向躲在桌子底下的吕秀才，嘴里丝毫不留情面。
“咳咳。”吕秀才有些尴尬的站起来，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拿出算盘装模作样：“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黑山雄面露恼色，一个小小的乞儿居然也敢对他义薄云天黑山雄一般嘲弄。
他本想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乞丐，但碍于不知顾长安深浅，只好定了定心神。
开口道：“掌柜的，看来咱们这个朋友是当不成了。”
“洒家这就告辞了。”
黑山雄拱手，领着一众弟兄就想走人。
“吱呀……”
顾长安却飘飘然把门关了起来，笑道“干嘛着急走啊，这满地狼藉，得算算清楚吧？”
“哈哈，好说！”
黑山雄哈哈大笑，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五两银钱，放于桌面。
问道：“掌柜的，这些够不够？”
“够，够了。”
佟湘玉点头如捣蒜，连忙起身送客。
有了这五两银钱，好歹抵得上今日的损失。
她巴不得这些瘟神赶紧走，今儿个就算是没开门，白干得了。
可佟湘玉这么想，有人却没让她如愿。
顾长安依靠在门前，一副关门打狗的意思。
黑山雄强压升腾起来的怒火，皱眉问道“这位兄弟，你到底想怎样？”
“二流、三流、还有不入流……”
顾长安对黑山雄的问话视若无睹，反而伸出手指，向着草莽们一一点去。
最后摇了摇头：“二流武者一人，其余都是三流武者，小鱼小虾，真没意思……”
随着顾长安指指点点，黑山雄脸上的惊色越来越重。
这个年轻人何止深不可测，只是一个打眼的功夫，竟然把自家兄弟，包括自己的武道境界一眼瞧出，这让黑山雄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事情，一般的一流高手都办不到。
难道对方……是后天境界的高手！
不可能啊！
这小小的七侠镇，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他怎么不知道？
黑山雄越想心中越是害怕。
在顾长安的面前，他感觉自己毫无秘密可言。
“秀才！”
“到！”
秀才不知顾大官人为何点名自己，慌慌张张，连算盘都差点儿拿不稳。
“我来报，你来算。”
顾长安掐着手指头，一一盘点。
“碎碗五只，当赔偿白银五两。”
秀才拨弄算盘，附和道：“碎碗五只，赔偿……五两白银？！”
秀才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云。
这一只破碗，又不是玉石打造而成，进价才两个铜板而已，哪里值得上一两白银？
“餐盘一对……白银十两”苏云不急不缓，继续念道。
秀才不敢怠慢，急忙拨弄算盘。
“酒壶一只，白银三十两。”
“茶杯茶具一套，白银五十两。”
“还有这零零碎碎，尚未结算的饭钱，姑且算个一百两。”
“拢共加起来，算你便宜点儿，共纹银五百两。”
“黑山老哥，是现付，还是随我去钱庄取钱啊？”
佟湘玉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刚刚停止蹦跶的小心脏，又剧烈跳动起来，差点儿晕倒。
这客栈当时盘下来，也就花了一千两白银。
合着这几只碗筷，些许饭菜，就能白拿五百两纹银？
还算便宜点儿了？
这简直比阴沟里的老鼠还黑啊！
旁人闻言，皆是心惊。
更妄论当事人黑山雄了。
黑山雄沉默不语，两只拳头捏的死死，一张脸更是比煤炭还黑。
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知今日是踢到一块铁板了。
如今……解决办法只剩下一种！
黑山雄猛地抽出手中的长刀，快步向前，离顾长安越来越近。
眼见俩人就要碰上，到时候指定是得大打出手的局面了。
佟湘玉紧张不安，抓住白展堂的右手。
白展堂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顾长安。
对于顾长安这个衙门捕头，白展堂并不陌生。
他知道，这个捕头虽然看起来并不怎样厉害，可实际上却是一把好手。
只是，这次对上的人，实在是太糟糕了。
这义薄云天黑山雄小有名气，就算是许久不入江湖的白展堂，也是有所耳闻。
白展堂自知，就算自己是全盛状态，面对这群武者，也不敢说是百分百能赢。
“老大，砍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让他见识见识咱们黑山宅的厉害！”
“小子，我大哥这把虎头大刀长五寸半，足有十斤重，你接得下一招吗？”
黑山雄的身后，无数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小弟呐喊助威。
只等老大一刀砍在这小白脸的头上，让他见识见识黑山寨的厉害。
“哇啊啊啊！”
黑山雄一声鬼叫，向前大跨两步，距离顾长安只有两步只差。
手中的宽背大刀，更是高举头顶。
正当顾长安强打精神，抱怨没有加班费的时候。
黑山雄突然双手捧刀，跪了下来。
“顾大差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里是您的地盘。”
“五百两纹银小的暂时拿不出来，这把刀就当抵债了。”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您就放了放了小弟”黑山雄抬头，小声问道“可成？”
“咳咳……”
黑山雄身后，一众摇旗助威的黑山寨兄弟们一口气没喘上来，连连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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