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天光刚刚放亮。
在这不熟悉的床上睡觉，令得顾长安的睡眠质量直线下滑。
揉揉脖子，有些酸胀感。
兴许是昨晚上落枕了。
顾长安很早便出门而去，不走寻常路，避开常人的视线来到衙门。
点卯结束之后，与一众衙门僚友打过招呼，顺便感谢老邢昨日帮自己代班之后，顾长安换上公差服，出街巡逻。
没有案子，捕快的工作其实相当简单。
点卯结束之后，只需要按照每日路线进行巡逻既可。
有一些经验老到的老捕们，甚至会在当差的时间，用月俸的几两银子去花天酒地，勾栏听曲。
顾长安没这么干，也没这个闲心思。
唐门的人，历来行事诡秘，出手狠辣。
这一点，从唐嫣这个唐门女弟子的身上，就能看一二。
今日，顾长安在打点小六去镇上探寻有没有陌生面孔之后，自己则是照常来到同福客栈。
在门口打量一番，发现没有异样之后，顾长安想佟掌柜要了一间二楼的雅座，点上两个小菜，干脆就在这里等了起来。
这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客栈的后院和大厅。
虽然没有看清昨日那黑衣人的样貌，但凭借着这些日子以来，当捕快养成的直觉。
若是那黑衣人再次前来，顾长安有信心可以将其认出。
“顾公子。”
没过多久的功夫，佟掌柜端着两盘小菜，带上来了一瓶小酒。
淡淡的桃花香味从酒壶中传出，一闻便知，这是掌柜精心酿制的桃花白。
有没有放满八年不知道，但这酒的味道，着实对着了顾长安的口味。
“顾公子，有什么需要招呼一声。”
佟掌柜再三确认顾长安没有其他需求之后，这才回到了楼下柜台。
这种待遇，也就是顾长安来才有的。
就算是县老爷亲自来客栈吃酒，那也享受不到掌柜亲自服务的待遇。
毕竟，在佟湘玉的眼中，顾长安可是这客栈的守护神和财神爷。
不知道多少草莽惹事，都是靠着顾长安才解决的。
要不，这同福客栈，也不至于有今日的气派。
顾长安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滋溜一声，酒杯见底。
今日得盯梢，他本来是不打算喝酒的。
不过面对上好的酒，不喝又不是自己的性格。
正在顾长安吃酒的功夫，楼下客栈，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人一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不是那日同饮一壶酒的乞丐又是谁？
见了这乞丐，来往客人俱都皱眉捏鼻，躲得远远的。
“嘿，你怎么又来了！”
郭芙蓉见这乞儿又来，将抹布甩在肩上，想了想，又从后厨拿了两满头，一碗白粥递过去。
“赶紧走啊，别害我被掌柜的骂。”
乞儿接过白面馒头，看了看没有几粒米的白粥。
呵了一声“打发叫花子呢？”
这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郭芙蓉呛死在原地。
要不是看这乞儿年纪轻轻与自己相当，又沦落到要饭的地步，她可不会如此大发善心。
要知道，就算小米过来，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啊。
结果呢，你一个小叫花子还不满意，难道要吃山珍海味？
当乞丐的还嫌饭馊，天下哪儿有这种道理？
“我排……”
郭芙蓉排到一半，双掌伸出却打了个空。
眼前空空如也，哪儿还有乞儿的踪影。
她楞在原地，左右张望。
直到身后传来喧哗声，呵斥声之后。
她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倒霉乞儿居然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一处空桌旁。
“小二，上菜！”
不仅如此，这乞儿还大摇大摆地招呼小二上菜。
更是从跑堂伙计的手里，抢过一盘炒好的五花肉，旁若无人开动起来。
“这五花肉做得也太难吃了，你们的桃花白呢？快拿来给本姑娘润润嗓子！”
乞儿这番举动，直让一众客人和店伙计都看呆了双眼。
当乞丐能当到这种境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展堂！”
佟掌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声呼喝之后，号称同福客栈最强战力的白展堂，从后方出现。
“去去去！哪儿来的乞丐！”见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乞儿闹事，白展堂连声呵斥。
他想要拎着乞儿赶出门外，一抓之下，却是抓了个空。
那乞儿身手敏捷无比，踩在一名食客的肩膀上，还不忘顺走一只鸡腿。
“嘿，反了你还！”
白展堂撸起袖子，再次扑向乞儿。
这次，他用了葵花派的轻功，移形换影。
可没想到，这次还是扑了个空。
其余伙计见状，也跟着过来帮忙，前后围堵。
只是，这一番你追我跑，非但没有抓住闹事的乞儿，反而惹得客栈鸡飞狗跳。
客栈里头，不过十五方大小的面积，几人累得气喘吁吁，愣是抓不住一个乞丐。
乞儿却是一边吃一边躲，玩儿得不亦乐乎。
白展堂苦恼不已，可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却闹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已经有好几桌客人不堪其扰，结了酒钱，并表示再也不来这家客栈。
“嗯？”
正当俩人追逐之际，乞儿突然停住脚步，鼻尖抽动，目光向上。
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酒香，钻入鼻尖。
她看向二楼，把手中不知从桌客人手上抢来的鸡腿鸭腿扔在地面，在身上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额滴娘嘞。”佟掌柜看见那几只啃到一半的鸡腿鸭腿，心中大叫可惜。
跟着便见到这倒霉乞儿几步向上，来到二楼，坐在了顾长安的对面。
“顾公子……”佟掌柜惊慌失措。
这叨扰了一般食客还好，若是叨扰了顾公子，那可不得了！
正当佟掌柜担心之际，却见顾长安摆了摆手道“无妨。”
接着便道：“掌柜的，在拿一些酒肉来，酒要上好的桃花白。”
“肉来三两卤牛肉，再上一二凉碟，还有毛豆花生。”
“这……”客栈里的伙计们大眼瞪小眼。
那乞丐坐在顾公子面前吃吃喝喝，顾公子不生气也就算了，反而还请乞丐吃酒。
这不应该啊。
顾捕头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