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阿鲁浑河附近,狂风大作,鹅毛大雪纷飞。
冯胜率领的右路军,穿着厚重的大袄,正在艰难跋涉。
不时有士卒滑到,摔得鼻青脸肿,甚至被兵刃刺伤。
更有数不清的士卒,手足被冻得皲裂,脓血直流。
但为了能覆灭北元,建功立业,他们无怨无悔。
汤和于心不忍,赶到中军的队列中,向冯胜进言道:
“右副将军,风雪太大了,是否就地安营扎寨?”
冯胜同样爱兵如子,但身为右路军统帅,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不妥!继续行军三十里,再安营扎寨!”冯胜果断拒绝道。
汤和辩驳道:“可……道路难行,士卒太苦了……”
“正因道路难行,才更不能停!”冯胜说道。
作为一名军中宿将,汤和明白他的苦衷,只得悻悻而去。
可汤和刚走没多久,后军的几位将军,就又找了过来。
他们试探性地问道:“右副将军,是否暂停行军?”
“不可!继续行军三十里,才能安营扎寨!”冯胜再次说道。
后军的几名将军,互相看眼对方,为难地说道:
“将军,士卒虽没有抱怨,但风雪中行军,实在是太艰难了!”
为了成功说服冯胜,有人说出自己得忧虑,道:
“士卒行军疲惫,若是跟鞑子遭遇,怕是要……”
冯胜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环顾四周,问道:
“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此处的地形吗?”
诸将闻言,收敛起不忿,好生观察周围的环境。
有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末将明白了!”
当然,也有资质鲁钝的人,没看出所以然来。
他们直接问道:“明白什么了?快说说……”
冯胜亲自向他们解释道:“我们行军的两侧,皆有高山,乃是一处峡谷地带。”
“若不能及早离开此地,一旦有鞑子堵住前后两路,我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诸将明白冯胜的苦衷,不敢再请求安营扎寨。
他们立即折返回后军,亲自催促士卒们行军。
可道路条件,实在是太差,再加上辎重众多。
全军行军一个时辰,也仅仅只前进了不到二十里。
更令人无语的是,中军的辎重队,还陷在淤雪中。
就在冯胜下令救援辎重队的时候,数万鞑子军队,出现在前军面前。
汤和命令斥候给冯胜传信,自己亲率万余士卒列阵迎敌。
敌我双方数万人,在峡谷地带,展开血腥的厮杀。
因为地势原因,无法摆开大的阵型,双方皆采用添油战术。
身在中军的冯胜,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令后军撤退。
然而,后军竟被敌人咬住,也在斗得难解难分。
“当真是进退维谷,难道竟要败于此地?”冯胜心中大骇。
副将见他一脸忧愁,请命道:“将军,末将带人去前军支援汤和将军!”
恰在此时,前军的斥候,闯了过来,通报道:“大事不好!”
“鞑子凿开阿鲁浑河,引河水漫灌,淹了前军的路!”
冯胜闻言,面色一变,问道:“前军伤亡如何?”
“伤亡不到千人,但……鞑子似乎想要在前方,修筑一道冰墙!”
“修筑冰墙?果真是要瓮中捉鳖!”冯胜惶然。
……
徐达亲率的中路军,离北元王庭和林,仅两百余里。
担任先锋的陆仲亨,已经跟鞑子主力,交战数场。
鞑子连战连败,呈一泻千里之势,向和林溃退。
面对连战连胜的局面,明军从上至下,皆信心十足。
蓝玉更是叫嚣道:“若我担任先锋,现在和林已经被攻破了!”
可作为指挥使的朱棡,却是面带忧愁之色,闷闷不乐。
在他看来,王保保固然比不得徐达,鞑子的战斗力,也比不上明军。
但鞑子败得实在太快了,有些超出朱棡的预期。
可若说王保保想诱敌深入,却也不至于如此明显。
况且,陆仲亨一直在稳扎稳打,从不擅自脱离中军。
就在朱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徐达将众将召至帅帐当中。
他手中拿着一封沾染血迹的书信,愁容满面道:
“诸位,冯胜的右路军,被五万敌军,围困于峡谷当中。”
诸将闻言,顿时哗然,为是否救援冯胜而争执。
谢成直言道:“大帅,我军马上就要到达和林城下,应当一鼓作气才是!”
“可右路军四万余人,正进退维谷,难道要见死不救?”韩政道。
这些天的战事太过顺利,早就引起了徐达的警觉。
现在右路军被鞑子围困,徐达已经猜到王保保的战略。
王保保想要围魏救赵,调动自己的中路军,去救援右路军。
然后,他率军尾随中路军,跟围困右路军的鞑子,前后夹击,吃掉中路军。
如此一来,被围困的右路军,也将在劫难逃,被鞑子歼灭。
徐达明知是王保保的奸计,却又不能坐视不理。
否则,右路军的四万余精锐,将被歼灭于峡谷中。
而围歼右路军的鞑子,还是可以从右翼,夹攻自己的中军。
想到这些,徐达当机立断道:“右路军一定要救!”
“尔等谁愿率军,前去救援冯胜的四万右路军?”
一直憋着一口气的蓝玉,挺身而出,请战道:“末将愿率两万人,前去救援右路军!”
话音刚落,韩政反对道:“蓝千户,你区区一个千户,焉能指挥两万人?”
“再者,若调集两万人去救右路军,中军势必空虚。”
“别说继续保持进攻态势,连防备王保保的主力,恐怕都有些吃力!”
蓝玉不忿道:“那按你的意思,应该派多少人去救?”
两人争吵间,看完冯胜求援信的朱棡,说道:“末将愿率三千人去救!”
此言一出,诸将全都愣住,帅帐中静得出奇。
围困右路军的鞑子,可是有五万人之众啊!
晋王要率区区三千人,前去救援右路军,当真是狂妄至极!
谢成低声提醒道:“殿下,敌军可是有五万人!”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在针落可闻的帅帐中,还是显得格外刺耳。
蓝玉趁机讥讽朱棡,阴阳怪气道:“五万人怎么了?”
“殿下率三十骑就敢去闯敌营,自然敢率三千人去跟五万敌军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