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朝廷,竟然没有一个忠心死节之臣!”
秦律严谨,所有人依法行事,一丝不苟。
但这中间,总有什么不对劲?
因为没有人味。
一旦坐在秦律至尊之位的人,是个恶人。
凭借这套运转有序的秦律,就能肆意为恶。
“一旦朕驾崩,确实无人能制止权臣的跋扈。”
嬴政感叹一声。
暖阳之下,他顿时感到浑身冰寒。
朝廷的臣子,只是听命行事。
对于帝国的生存还是毁灭,并不关心,一幅无所谓的态度。
这太可怕了!
不过,既然问题暴露出来,就是好事!
章邯问道:
“陛下,是否出动黑冰台暗卫,迅速控制住淳于越和长公子?”
这次东巡之前,始皇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嬴政沉默良久,摇摇头:
“扶苏若还有半点良知,便不会容淳于越乱来。
“既然蒙毅蒙恬暂时没危险,先按兵不动吧。
“让对方出尽底牌!”
“另外,秘密调河东大军,剿灭关东的骚乱。”
章邯:“遵旨。”
章邯走后,嬴政看向李斯。
“丞相,你现在对于你们法家的那一套,是否还信心十足吗?”
李斯汗如雨下:“陛下,臣惶恐。
法家之法,确实有致命缺陷。”
嬴政眼神有些黯然:
“朕不怪你。
下去思考思考,该如何弥补这个漏洞。”
李斯应道:“是。”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道:
“陛下,就这样放任关中为乱吗?”
嬴政叹了口气:
“既然没有真正乱起来,就不妨耐心等等。
小小一捧污水,翻不起大浪来。
我亲手打造的这套制度,看起来并不完美啊!
另外我也想看看,
这朝廷之中,究竟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
对了,丞相,早作准备。
关东各地的赋税粮食,安排调集到洛阳来,以应对秋后关中的饥荒。”
李斯一怔,有些吃惊。
‘陛下这是打算按兵不动,一直忍到秋后吗?’
‘并且已料想到了秋后的饥荒,现在就开始准备?’
李斯心中感叹一声:
‘长公子为何想不通,竟然想要与陛下较劲啊!’
‘他难道不知道,陛下是这世间最恐怖的猎手吗?’
李斯摇摇头,不再多想。
“臣告退。”
离开小院,李斯迅速召集大臣,开始筹谋应对。
始皇东巡,一半的朝廷公卿跟在身边。
这是最早的移动办公的典范。
始皇的车驾到哪里,移动的朝廷就在哪里。
关中之乱,一切都在始皇的注视之下。
只要始皇不乱,一切都乱不起来。
所以,李斯也没什么好操心的,当好打工人就行。
.
咸阳城。
武成侯府。
王翦的眼神很平静。
他穿戴整齐,手提重剑,昂首出门。
儿子王贲拦住他:
“父亲,您不能去啊!
您这一去,王家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会被株连斩首。”
王翦叹息一声:
“痴儿,你以为我是去干什么?
”我只不过去看看蒙武那个老家伙。”
王贲摇头:
“父亲,你别骗我。
你出门为什么带剑?
你卸甲之后,已经十几年没有摸过剑了。”
王翦冷起脸,喝道:
“我百战老将,出门佩剑有什么奇怪的?
放心吧,我真是出门走走。”
王贲半信半疑,松开了手。
“父亲,你可得答应我,不要乱来。”
王翦拍了他一巴掌:
“我需要你小子来教我?
滚一边管你儿子去。”
角落里正探头探脑的王离,吓得连忙躲闪开去。
王翦出门后,径直朝着咸阳宫而去。
此刻。
蒙武一身白衣,跪在宫门前。
白衣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冤字。
他白首低垂,须发缭乱,如同一个狼狈的乞丐,跪在宫门前哀嚎。
“我儿无辜!”
“我要求见长公子!”
蒙武声音沙哑地喊着。
他跪在这里已经一天,但长公子根本没有接见他。
只有淳于越出来嘲讽了几句:
“蒙武匹夫,不要不知抬举。
你两儿谋反,长公子没有诛你满门,已算开恩。
你还敢还在这里胡闹?”
说完,淳于越呸了一声,转身离去。
蒙武跪地几天,憔悴不堪,嘴皮上已全是裂口。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蒙武抬头,见王翦正手提重剑,一脸严肃看着他。
“老蒙,起来,不许跪。”
王翦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