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仍旧漫天星辉。
“怎么回事儿来着?”
张威感觉脑子有点木噔了。
毕竟连续吃了两针镇定剂。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他猛地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被扎了一针......”
“然后我就开始困了。”
“后来我好想被喂着喝了点什么。”
“喝完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又被扎了一针......”
“第二针之后就睡着了。”
想着想着,一股尿意浮现。
出于本能,他侧着翻了个身,想要撑起来。
结果胳膊一酸,没撑起来。
“该死的,那个疯女人在肩膀上按那一下是什么原理?”
张威揉了揉,骂骂咧咧的费劲儿起身。
“这都多少个小时过去了,居然还没劲儿,淦!”
念叨着,穿上鞋子,看了眼时间。
“啧,这都凌晨三点半了。”
确切的说,是凌晨3点31分。
每个病房的房间里都有一个独立的坐便。
他摸黑走过去,一拉,没拉开。
打开灯之后一看。
“坏了?”
门被锁住,一个维修中的大告示贴在门上。
“他凉的!晦气!”
没办法,他只好出去上厕所。
大半夜的,走廊里很黑。
他住的这段儿走廊没有窗户。
唯一的光源就是走廊两侧的安全出口指示灯。
绿油油的灯光昏暗无比,他又刚从明亮的房间里出来,一时有些看不清。
其实他是正常的,没有任何精神问题。
进来重孽病院,也不过是因为逃避责任。
就像是上一次,他也用了同样的手段。
而这意味着,他所经过的每一个房门,都有可能从中冲出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尽管这栋楼的病人绝大多数时候精神都相对稳定,但凡事都有万一。
这就很吓人了。
勉强的看着指示牌,他找到了厕所所在的方向。
那是病患娱乐区的厕所。
到了娱乐区之后,终于稍微亮堂了点。
因为这边是有窗户的。
但,在星光的衬托之下,却显得这里更加安静了。
脚下拖鞋发出的嗒嗒声就是他所谓一能听见的声音。
终于,他到了厕所。
憋了半天的尿,终于解放了。
他舒服的打了个哆嗦。
舒坦了,那脑子也就稍微不那么紧绷了。
开始想到了别的事情。
这个厕所他倒是很熟悉,毕竟......
“诶呀,怀念啊。”
“当时也是这个厕所。”
时间仿佛回到了许久之前。
“凌晨三点,约好了哦~”
“不然的话,你最好想想你的前程,再想想你姐姐楚任玫!”
张威用楚可莲的姐姐作为筹码,威胁她凌晨三点见面。
楚可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她没有任何办法。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清晰的明白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权势滔天。
这个病院的上级会巴结他,讨好他。
报警,也会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他的人给截胡。
辞职......
她想过,但是张威说过,如果她擅自离职,会让她付出很大的代价。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是......
凭他目前为止做过的事情来说,恐怕这话是真的。
所以,没有办法,她照做了。
凌晨三点,她进入了张威的房间。
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房间里是没有监控的。
这里出色的隔音设计,也让里面的声音不会传出半点。
只是,当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上去很疲惫。
满脸的泪痕已经充分的说明了问题。
从房间里出来的她又被张威叫住了。
“这样脏兮兮的多不好,去洗一下吧。”
楚可莲回头,没有一丝感情的道“去哪。”
张威一边笑着,一边系着扣子。
“就男厕所吧。”
“那里挺合适的。”
重孽病院的厕所里,会有一个可以简单冲洗的房间。
因为有些病人没有自己上厕所的能力,需要护工协助。
甚至,可能还有人是穿着成人尿布的。
当他们需要紧急清理的时候,就会去厕所的淋浴间。
楚可莲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点了点头。
张威就跟在她后面,两人先后进了厕所。
他就那么开着门,示意楚可莲进去。
“洗吧,我帮你看看哪里洗不干净。”
没有任何反驳,没有任何挣扎,没有任何反抗。
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木偶脏了,所以就放在水流之下。
肮脏的零件,似乎不是温热的水流能冲洗干净的。
但,木偶没有感情,没有思想,也不会在乎。
只是按照线的命令,去完成名为清洗的动作。
当命令完成之后,就木然的立在那。
张威看看,关上门,挤进去。
“我身上都是汗,帮我也洗洗吧。”
没多久,两个人从淋浴间出来。
纯棉的衣物,在略微浸湿之后,会有所谓的亲和力。
也就是会很容易贴附于某个表面,并且呈现半透明状。
这种状态如果呈现于人体,则会具备某种吸引力。
于是,楚可莲今天第二次被同一个男人按住。
从男厕所里向外看的话,刚好可以看到一个时钟。
因为巧妙的设计,总会有一扇窗将月光投射在其上。
所以,即便没有灯光或日光,还是可以看清它的时间。
楚可莲的眼里只有那个时钟。
最长的那根指针一下一下的向前移动着。
三点三十三分。
这是时钟上的时间。
“二十九秒,三十秒,三十一秒......”
楚可莲的嘴里轻声的嘀咕着。
“三十二,三十三......”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水桶底部摩擦水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嘀咕。
而现今,还是这个厕所。
张威提上了裤子,一如当初。
美好的回忆让他嘴边哼起了小曲儿。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覆盖他略显肥胖的双手。
他看到了一个水桶。
水桶,是装满的,就像那天一样。
“诶呀,是谁说的来着?”
“人啊,窒息的时候,或者在水里憋气的时候,全身肌肉就会紧绷。”
“啧啧。”
“嘿嘿嘿......”
“确实紧啊。”
手里蓄了一捧水,往脸上一扑。
随后,一抹脸。
“嗯?”
他又抹了一下。
“诶?”
他开始疯狂的抹脸。
“呜......呼噜......”
张威的双眼瞪大,满脸惊恐。
双手快速的在脸上抹着,啪啪作响。
嘴巴尽可能的张开,张大。
看上去,他正在努力的获取空气。
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咕噜咕噜......”
喉咙之中空无一物。
但是却发出了仿佛灌满了水才会出现的声音。
不知名的恐惧弥漫了他的心神。
他双腿开始发软,瘫坐在地。
张威下意识的想要扒住洗手池,但是却抓住了水桶。
水桶被打翻,全都倒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外面还是寒冬。
厕所的窗户也是开着的。
寒风吹在他淋湿的身上。
这一刻,他不光是无法呼吸。
一股异常清晰的坠入水中的感觉弥漫脑海。
口中无法发出声音,只有内心在不断的哀嚎。
“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凭空溺水?”
“怎么回事?呼吸,我需要呼吸!”
“空气!救命啊,空气啊!”
“谁来救救我?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他费力的爬,尽力的爬。
但是双腿已经酸软无力。
缺氧的感觉让他四肢开始发麻。
双臂逐渐的感到无力,只有躯体如同毛虫一样蠕动。
“呜呜!”
“呼呜!”
“呜啊啊啊呜呜!”
意义不明的音节费力的从喉咙口挤出。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冰水从他鼻孔流出。
瞪大如同要把眼球挤出眼眶的双目泪流不止。
他全力的挣扎,扑腾。
此时,在监控室玩手机的郑夏突然抬头。
“这个声音的方向是......”
“病患娱乐区男厕?”
他看了眼时间。
3点33分59秒。
他立刻联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同事嘱咐了一句。
“我出去一下。”
郑夏起身的动作带起了一阵风。
一本桌子里的小册子被这风掀开。
大部分的文字被阴影挡住,看不清晰。
而室内灯光映射,唯一清晰的几行字是......
【规则五:在凌晨三点三十三之后巡逻请随身携带球类玩具,如果突然出现溺水感就把球丢出去,听到冲水声后立刻结束巡逻,并向对讲机频道五报告,你可能感觉不到,但这时候你已经受伤了,他们会来治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