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王登库在马市边上的自家牙行里。
跟一伙大同商人聊得火热。
各个脸上喜笑颜开。
全因这伙人听到了王老头要卖商铺和宅院的消息,价格还比市价低。
大家喝茶寒暄了一阵后,有人忍不住发问,
“王老爷,北边那八家商铺,可是你在大同的家底啊。
你一下子拿出七家来卖,何以如此急的要筹钱啊。”
说话的是个瘦高个商人。
“哎呀,老弟有所不知,我从南边采购一批货,货物被劫道的抢了。
如今主顾来找我要货,我得拿出一笔钱再去采购啊。”王登库边叹气边说。
“竟有此等祸事!可有报官。”
“报了,听说是流寇,那批货,估计被官军连人带货一块儿剿了。”
“哎,这就肯定拿不回来了。”
一伙人为王登库感到惋惜。
王登库心下暗笑:等老子这笔大生意做成了,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这帮家伙,把我的商铺吐出来!
“这些伤心之事,就不提了。各位,商铺、杂货、宅院、田产,四十五万两。这价格还算可以吧。”
“呵呵呵,可以,可以。”
“王老爷为了信誉,如此舍得,他日必能东山再起。”
“这位仁兄所言极是。”
“以此价格购买,还望王老爷不要怨恨啊。”
……
商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王登库是有点不耐烦了,不想再听这些口水话,当即正声道,
“各位,请快快回去拿银子吧,老夫房契地契都准备好了。”
众人们纷纷起身,施礼后就要走。
“且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喊。
范永斗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众人纷纷跟范永斗打招呼。
高个子商人作揖道:“范老爷,莫非也是来买商铺的?”
“正是。”
“范老爷来晚了,我等已经谈完了。”
旁边的几人也纷纷附和道,唯恐范永斗抢了自己的好处。
“哦,是吗?无论你们谈的什么价,我范某人,出双倍。”
“你……范老爷做大生意的,何必跟我等抢这点小产业呢。”
“是啊是啊,况且双倍价格,那将近一百万两,也太高了。”
一众商人七嘴八舌的进言,想要范永斗放弃。
范永斗轻笑了一声,冷冷道:“王老爷乃是范某挚友,岂能坐视尔等占他这么大的便宜。
各位无需多言,有出价胜过我的,再出来说话。”
商人们看范永斗这架势,怕是自己出多少,他都要跟价,于是转而找王登库说道,
“王老爷,这,我们先来的,刚刚相谈甚欢,您不会改主意吧。”
“呵呵,各位,老夫急需银两,当然是价高者得了。”王登库笑道。
这下商人们没辙了,想喝骂一番,但苦于自己势力弱小,只得一个个悻悻离去。
众人走后,王登库请范永斗入座,笑道,
“范老弟,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王兄,小弟日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我与老弟,本无仇怨,只想买卖做成,便可皆大欢喜。”
“是是,小弟愿出资六成,分账,就按五五分即可。
不过,运输方面,还请走我的渠道。”范永斗恭敬的说道。
“哈哈哈哈,好,好啊。老夫就知道范贤弟不会连这点胆色都没有。”
王登库起身,握住范永斗的双手,十分激动。
“呵呵,王兄,银子我有的是,您的家产,就好好揣手里吧。”
“哎呀,让老弟见笑了,惭愧惭愧。走,去我的书房,详谈。”
两人一瞬间,好的像穿一条裤子,谈笑着向书房走去。
……
一周后,宣府张家口堡,关帝庙外。
乌泱泱的一片驼马队,整装待发。
范永斗站在高台上,手上拿着水烟壶,不时抽两口。
眼睛则盯着一个个领队的举动,他们正在检查自己负责的驼队。
每当他看到哪个不仔细认真的,就会大声斥责。
不过这种情况不多。
这支庞大的商队,各个都训练有素,俨然是一支用来做买卖的“军队”。
为范家的财富积累立下了汗马功劳。
“范老弟,如今仔细看了你范家的驼队,我真是甘拜下风啊。”
王登库看着指挥得当,动作麻利的领队们,不由发出感慨。
“王兄过奖了,兄弟们都是苦日子熬过来的,都明白基本的道理。
进了我驼队的人,谁敢不听指挥,不珍惜在驼队的活计,那他在山西一带就混不走。
相反,只要兢兢业业,吃苦耐劳,以驼队利益为重。
你病了残了,我范永斗出钱照顾你。
你死了,我范永斗替你赡养双亲。”
说到这,范永斗顿了顿,继续道,
“呵呵,王兄,其实都是乡里乡亲的,大伙都有感情,也不都是靠规矩来约束的。”
王登库对这话深以为然。
他当年也是受到了宗族的资助,加之自己勤劳能干,与宗族的商人互帮互助,才逐渐做起来的。
“范老弟说得对,我们山西商帮,历来团结互助。
呵呵,就像范老弟,这次也是拉了老哥一把。
范老弟为人实在,我也不能小气啊。
等这笔买卖结束,我会把我在漠北的主顾,全都介绍给你。”
范永斗作揖道:“那,我就先谢过王兄了。”
“哈哈哈,互相照应,互相照应。”
……
二人一边谈话,范永斗一边注视着驼队。
远远地,一队明军士兵,缓缓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