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立一行四人来到了医院的特护病房,方子强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但还处于昏迷中,不能回答警方的任何问题。
范立在来时的路上听说,方子强是因为跟监狱里的其他犯人起了冲突才受伤的,可真的见到方子强的伤势,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了。
全身上下算起来就一处伤口,在大腿内侧的动脉附近,是用监狱里做衣服的那种剪刀扎伤的。
而按照监狱的规定,犯人使用剪刀做工时必须有狱警在旁边看着操作,并且剪刀是用钢丝绳栓好的,只能在操作台的范围内使用。
假如方子强是跟其他犯人起了冲突,那么为什么身上完全没有因为扭打而造成的淤青、红肿,难道方子强很厉害,对方只能被动挨打?
既然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会被刺伤?
而且刺伤的位置是在大腿的内侧,是个不那么好得手的位置。
一系列的疑点,都让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几个人在病房外等了将近两个钟头,才有护士来通知他们,方子强醒了。
范翀留下一个人在门口等着,带着范立和王鹏进了病房。
还没等王鹏开口询问,方子强就先开口了,“谁是范立?我要见范立?我有文物走私的重要线索要上报。”
方子强声音极度沙哑,但说出来的三句话里,有两句都让在场的三位警官震惊不已!
他是怎么知道范立的?
他为什么要见范立?
又怎么会跟文物走私扯上关系的?
这时范立往前走了一步,“我就是范立。”
说着把自己的警官证举到了方子强面前。
方子强艰难的挺起腰,几乎是一字一句的看清楚了警官证上的内容,这才摊倒在病床上。
“你们都出去,我只跟范警官一个人谈。”
说完看也不再看范翀和王鹏一眼,转而死死的盯着范立。
起初范立以为是有什么人把他破获孟琪案的事,告诉了方子强。
方子强怀恨在心,才用这种疑似自残的办法,提出要见他的。
但奇怪的是范立却没有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怨毒,甚至他竟然看出了一丝希望。
这就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了。
“小范,你一个人可以吗?”范翀征求范立的意见。
范立点点头,目送范翀和王鹏离开了病房,但门没有关死,是虚掩着的。
“说吧,有什么事是一级警督都办不成,非要让我一个小警察跑腿的。”范立故作轻松的发问。
方子强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该从何说起。
“你是怎么查出我是杀害孟琪的那个凶手的?”
范立对于方子强的问题有些诧异,这货闹出这么大动静,该不会就是为了死个明白吧?
“我发现了孟琪丈夫证词里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方子强听完嘞开嘴露出一排大黄牙,哼笑出声,“别把我当傻子,一字之差,你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查到我的。”
“曹帅就是个怂包,当年他自己不敢去送东西,却让她老婆去。”
范立微微皱眉:“当年是你让曹帅去送东西的,为什么拿东西的也是你?”
这是范立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也是这次范翀监狱突审的时候,没能问出来的关键细节。
“因为那东西太重要了,你一个小警察,对数字没概念,我这么跟你说把,那东西价值3个亿,你知道3个亿现金有多少吗?”
范立当然知道3个亿是多少?毕竟他是财务出身,让他惊讶的是,那件文物居然如此价值连城,方子强为什么会放心交给曹帅呢?
他手里一定是拿捏着曹帅的什么把柄,笃定曹帅不敢动那东西。
“是什么文物,价值3个亿?”范立故意把语气放的很不屑,尾音挑高,像是不相信方子强一样。
方子强嗤笑一声,“你这辈子没戏,当警察能挣几个钱,那是一件丝缕玉衣,战国时候的物件,全身一共2291块上好璞玉,上品蚕丝穿成的。”
范立一听笑了,“我是年轻,可你也不带这么骗人的吧,丝缕玉衣,2000多块的璞玉,那得一米七八了,这么大个东西,你让曹帅帮你转交?”
方子强明显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曹帅说他见到了活着的孟琪,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就凭你能查到我头上来。”
他的话让范立心里一惊,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一副你说,我等着的样子。
“曹帅带去的只是样品,2291块璞玉中的一块而已。”
范立猜也应该是这种情况,不然就太离谱了。
“那为什么交代送货的人是你,去取的人还是你?”
范立又把心里的疑问问了一遍,这是目前为止孟琪被杀案唯一的疑点。
“因为对方反悔了,他说钱不够,不要了,我怕夜长梦多,就自己按照时间去了约定的地点,可那女人太难缠,居然拿个刀子对着我比划。”
范立从鼻子里呵出一口气来,“那你也不用杀了她,打晕就可以了。”
范立话音刚落,就见方子强抬起了他的左手,手心里赫然有一条横贯手掌的伤疤,几乎把手掌切断了。
此时不用言语,范立已经可以脑补出当时案发现场的真相了。
“丝缕玉衣在哪里?”
方子强放下手,“古董倒卖是有规矩的,我这边只负责销货,不问来路,手上不过银钱。所以我只能提供上家和下家的信息,置于你们要怎么查,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范立点点头,掏出笔记本,“说吧!”
“上家叫傅志勇,是桥西KTV的老板,我帮他走过三五次货,一般都是些珠宝首饰的小件,像是丝缕玉衣这种,还是第一次接触到。”
“下家,你们也不用找了,前几年挂了,我又近了大牢,销货渠道早就断了。”
范立的笔刷刷刷的在笔记本上飞舞着。
其实方子强能交代的信息不多,因为文物走私的隐秘性,所以导致他们都心照不宣的保持着即紧密又疏远的关系。
“为什么找我?”范立待方子强说完,才问出这个疑问。
方子强双手撑着床板,艰难的坐了起来,“我一时气愤杀了孟琪,让他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是我不对,但我也是一个父亲,也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如今杀害我女儿的凶手还逍遥法外。”
“小范警官,我当初之所以会进监狱,就是以为那个被我打残的人,是那个凶手,可后来我才知道我打错了,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我杀孟琪是十年前的事了,你都能查出来,你也一定能查出杀我女儿的那个凶手对不对?”
“小范警官,求求你了,我已经承认了,我杀孟琪的犯罪事实,我也提供了文物走私的线索,你帮帮我,我现在是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在求你。”
“我女儿被杀的时候,她才12岁。”最后这句方子强是嘶吼出来的。
声音之大,就连站在门口的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