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天,范立几乎把自己埋进了案卷里。
通过郭十一把宁文耀、他父亲宁静锋还有他母亲静修,小妈马海娜都查了个底掉,结果一无所获。
第四天,约莫着按照马海娜的说法,宁静锋也该出差回来了。
范立就又打算去一趟宁静锋家里,结果却接到了报警中心转来的电话。
范立走进刑侦办公室的时候,脑袋上都还挂着无数个问号。
直到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转达了静修的话:范警官,麻烦来一趟妙极观,我有线索。
范立木讷的挂断电话,若有所思的转身,还没迈开脚步,面前就多了两条大长腿。
他抬头一看范立就站在他对面。
“有事儿?”
范立点点头。
“走,我开车带你去。”
范翀把手上的文件夹放到周尔琴桌上,交代了两句,就率先往门口走去。
范立脑子里纷繁复杂的思绪才消停下来,眼看范翀已经快到办公室门口了。
“不是,领导我可以自己做公交车去的。”
范翀头也没回,只丢下了一句:“少废话!”
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范立也只好小跑着跟了上去。
当然这一切看在周尔琴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等车子开出市局的大门,范翀才开口问他:“你上次来找我问郑毅的事,是对他有所怀疑吗?”
嗯?!
范立心里打了个突。
“也不是,就是115案的两个犯罪嫌疑人都失踪了,然后案卷上又没有郑毅的名字,但受害者家属又一口咬定当时带队去他家的是郑毅。”
“我就是没搞清楚,所以理顺一下。”
范翀点点头,“嗯,那沙鸿光呢?我听王鹏说你也旁敲侧击的问过他。”
范立有种被好兄弟打了小报告,告老师的感觉,在心里把王鹏骂了一百遍。
“郑毅说他是因为一个线人被人注射毒品过量而死的事,自己申请调去缉毒的,而且七八年里他都干的不错。”
“听说他所负责的辖区里,毒品交易几乎为零,年年受到领导表彰。”
范翀打轮一个漂亮的直角掉头后,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范立。
“你知道为什么江北市的毒品犯罪屡禁不止吗?”
范立几乎都不用思考就冲口而出:“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水道交通复杂,港口众多,地域范围内贫富不均,适合毒品的运输生产和交易。”
范翀点点头,“所以,这么多年里我们都很佩服沙鸿光,他几乎是创造了江北市缉毒工作的奇迹。”
范翀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什么重音和起伏,听起来就像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但范立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层不太一样的的含义来。
“你的意思是?”
范翀没有正面回答范立的问题。
“405号案也是经沙鸿光的手调查的,但案卷上也没有他的名字。”
405号案,恰巧也是一起失踪案,8年前梁力和表弟蔡全一起开车从江北市淮上镇出发,到相隔127公里的黄埔二手车交易中心卖车。
监控拍到他们上午10:10分就上了高速,却是下午17:14分才下的高速,然后就失踪了。
两人一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就连车都跟着一起失踪了。
这个案件当年轰动一时,警方曾经为了打捞尸体,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抽干了整个东湖的水,结果一无所获。
这是第二次有人跟范立提起405号案。
上一次是谭笑,她曾经暗示范立405号案,713号案,还有943号案和范立自己的那一桩287号案之间都有关联。
没想到这几宗错综复杂的案件,居然还能跟沙鸿光扯上联系。
沙鸿光所负责的区域,毒品交易几乎为零?!
范立嗅到了范翀这句话里的深意。
他刚想确定心里的想法,范翀的电话就响了。
“范队,这几天的跟踪一点效果都没有,乔宏宇每天按部就班的上下班,周末还是去风荷村支教,没有任何异常,咱们这得跟他耗到什么时候?”
范翀在电话里,让王鹏稍安勿躁再跟两天看看,挂断电话车也到妙极观停车场了。
下车前范翀交代范立以调查当年积案为由,接近沙鸿光。
第二次爬妙极观前的台阶,范立还用心数了一下,真的是1080级,两人都是从第一级开始一步没歇脚上来的。
范翀微微有点喘,范立却是气定神闲的。
“原来郑毅说的是对的,差一岁,也是岁数,人还是得服老,咱俩也就差3岁,你都不带喘的,我就不行了,看来最近没案子人都呆懒了。
范立赶忙摆摆手,“别别,还是没案子的好。”
两人说笑着到了道观的门口,本着对清净地的尊重,都没再出声。
再次相对而坐,范立发现比起三天前,静修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眼下淤青,眼白充血,感觉像是哭过了,刚擦干眼泪。
静修进来时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纸箱。
坐下后,她迟疑了一会,才把纸箱往范立面前推了推。
“这是?”
范立拉过纸箱,翻开虚掩的盖子,发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两排一模一样的U盘。
仔细数了一下共有15个,每个U盘上都用贴纸写着编号,比如**,看上去应该是日期。
范立看到编号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日期很熟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
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他翻找了一下,拿出一块编号为**的U盘。
“这是发现乔秋蝶碎尸的日子?不,准确的说是发生乔秋蝶被害案的整整一年后。”
范翀听了范立的话,也是大为惊讶!
静修却是点了点头。
范立看着眼前的U盘,脑海中冒出无数种可能性,其中之一就是这些U盘里记录的是凶手碎尸抛尸的全部犯罪过程。
“静修,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U盘,这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
范立问完,抬头去看才发现静修已经泪流满面。
“我有罪,我有罪,那个姑娘是我儿子杀的,那天他全身是血跑的回家,一进门就跪在了我面前,让我救他。”
范立忽然觉得手里小小的U盘竟有千斤重量。
“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知道他有病,可是我不能没有他,我生他的时候大出血,医生说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范立几乎听不清静修在说什么,他指关节发白,用力的抓着手里的U盘,就像是握着一根脆弱的救命稻草一样,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去认真倾听。
“我把他推进浴室,又去给他洗衣服,夜里,我们一起去了那个烂尾楼,我把那姑娘分尸,带回家,用蒸锅煮透,又切成肉片......”
“抛尸是文耀选的地方,他说什么都可以听我的,但抛尸地点必须听他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跟那姑娘有什么仇,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我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分装一袋又一袋的尸体,我甚至都没有问他为什么选那些地方,我只是一心想着让事情快点结束。”
......
范立闭了闭眼,“这些U盘里到底是什么?你们杀人分尸,抛尸的全过程吗?”
静修听了范立的话,瞬间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嘴唇,踌躇了很久才开口。
“不,不是,那里面是我儿子被囚禁的视频,他被囚禁了15年,他快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