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羊肠小路上,范立头脑里不断的过着在老杜头家看到的那张他家二儿子的遗像。
走到老杜家门口,刚好月光从一侧照下来,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院墙的阴影里。
这个小村子人不多,但左邻右舍的都彼此熟识,所以夜不闭户是常事,更何况家家都有狗。
范立推门走进院子里。
趴在墙角的大黑狗,躬起身体看了他一眼,就又趴回了窝里。
范立推开房门,这是一套典型的农村房舍。
东西屋的构造,南北通透。
范立先是推开了西屋的房门,悄无声息的走到床边,直接一个手刀把熟睡中的大儿子给劈晕了。
不然实在是怕等下扮演鬼魂,毁人三观。
扭头正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哥俩的合照,范立赶忙对着合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随后他又摸进老两口的房间。
这个房间摆放着两张单人床,应该是老人家都睡觉轻,怕夜晚起夜吵醒对方。
范立借着月光走到左边的床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才坐下,椅子就发出吱呀的响声,老太太听到声音,翻了个身。
“老头子,你起来了吗?给我倒杯水。”
另一边床上的老杜头,听到老伴的声音也醒了,他刚要起身,就被范立制止了。
“爹,你歇着,我去给娘倒水。”
说着范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起身出了房间,去客厅的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温水。
进屋伺候着老太太把水喝了。
老太太起初还迷糊着,接过杯子就喝了两口,这才觉出不对来。
“二小,是你吗?我的儿啊!”
老杜头听到老婆子叫小儿子的名字,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起来就要开灯。
老太婆赶忙阻止,“老头子,不要开灯,二小怕光。”
老杜头这才把手放下,走过来坐到床边,跟老太婆一起接着月光端详着范立。
“二小,你咋回来了,你是不是缺啥了?你跟娘说,娘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筹备去。”
老太太颤抖着手,险些拿不住水杯,往范立这边伸了几次,都强忍着缩了回去。
“娘,你不用担心,我啥也不缺,就是想求娘和爹一件事。”
老杜头,这会儿也没忍住眼泪,那满是老茧的手,摸了把眼角。
“二娃,你说,爹都给你办,爹知道你这么年轻就走了,心里苦。”
范立也不敢伸手,怕二老迷信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温度,起疑心,那就前功尽弃了。
“就是你们给我订的那门亲事,那两个女的,总是吵架,让我不得安生。”
老两口一听,面面相觑。
范立抓住机会,赶忙补充道:“娘,我知道你是怕我一个人在地下孤单,可我自己找了一个相当的,八殿阎罗给保的媒,是阎王爷认得干女儿。”
“因为我们两个年龄相当,又都是意外身亡,所以阎王爷开恩不用我们在阴曹地府服苦役,下个月十五鬼节时就可以投胎做人了。”
“娘,阎王爷说给我和那姑娘安排一段阳间的姻缘,但是那姑娘还不知道我家里有两个,我怕她知道了,反悔,我就不能投胎了。”
“娘,爹,求求你们,那两个女的,跟我也不是一条心,你们能不能把他们还回去。”
说完范立叹口气,就盯着老太太看。
把老太太心疼的,真是又惊又喜。
“那这可咋整?儿啊,你放心,娘明天就去把那两个贱货给挖出来,娘给她们厚葬,可不能让她们耽误你转世投胎啊!”
范立连连点点头,“不过,娘,阎王爷跟我说,配阴婚是损阴德的,要不是他干女儿看上了我,我也不懂,你跟十里八村的乡亲们说,以后可不敢这样了。”
“那个柱子哥,都过世五年了,都还不让投胎,因为他那阴婚的婆姨,说不清来路。闹得可凶了。”
老两口一听,就知道自己让王广发那孙子骗了,气的老杜头捶胸顿足。
“这老王家的小子,缺德呀!哪能这么干呀,要不是我二娃气运好,也得给耽误了,你放心,爹一准给你办明白了。”
“爹也不睡觉了,这就把你大哥叫起来,咱去把那两个挡你前程的东西给挖出来。”
范立赶忙摆手。
“爹,你不能去,我大哥也不能去,那两个因为尸骨都不全,现在怨气太重了,你们压不住,会生病的。”
老两口对视一眼,那咋整?
“爹,你明天就去找警察一起去,他们是官差,能压住邪气。”
范立嘴上说着,心里无比无奈,作为一个警察,为了破案真是尽了洪荒之力了。
“行,行,二娃你放心,我知道那几个警察没走,就在村长家住着了,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请他们。”
“二小,你别恨爹娘,爹娘不懂,这把你给坑害了。”
范立笑了笑,“没有,爹,娘,是我不孝,你们养我成人,我却不能在膝下尽孝。”
“爹娘一定要注意身体,有病不要请神婆了,还是要去医院看。我得走了,是十殿阎罗给我开的后门,我不能久留。”
老两口一听就要起身送他。
范立赶忙摆手,“你们都不能看,我来时你们不知道,走了你们也看不到,就当是我托的一场梦吧!”
老杜头和老太婆,都听话的躺下了。
范立挑起布帘,背对着二老停了一会儿,“爹,娘,我走了。”
身后一阵隐忍的哭声,范立走出了老杜家的院门,隐在树影里,好半天才变成自己的样子,悄悄离开。
第二天一大早,老杜头就来敲村长家的门了。
村长媳妇给开了门,老杜头二话不说拉起王鹏就往外走。
王鹏嘴里还含着个牙刷,一脸莫名其妙。
村长脸洗了一半,刚忙把毛巾往肩头一搭,“你干啥呀!老杜头?”
“走,咱们去把那两个女尸挖出来。”
在场的人除了范立,都一脸懵比。
然后,结果就是范立跟王鹏早饭都没顾上吃,就跟着老杜头,还有他找来的七八个村民,一起去了山坳里的坟地。
老杜头在开始挖坟前抱着墓碑哭了很久。
旁边一个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大爷,紧着劝,“老杜头,你这一大早的是闹啥哩,警察昨天晚上上你家去了?”
“你不用怕呀,咱们这么多人,还挡不住几个警察,他们不敢动手的。”
“你这挖坟掘墓,这不是耽误你家二娃吗?”
老杜头用衣服袖子摸了把脸,“不是,是我家二娃给我托梦哩,阴婚的媳妇都是累赘啊!我二娃差点跟你家柱子一样,不能投胎,一直在地底下干苦役啊!”
那老大爷一听,手里的铁锹都落了地,“啥玩意?”
老杜头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半夜他家二娃回魂的事讲了一遍。
王鹏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他退后一步,晃晃脑袋。
“小范,你说这世间真的有鬼吗?”
范立二话不说,抬起手里的文件夹,直接就敲在了王鹏脑袋上。
“咱们是警察,你想什么呢?老杜头两口子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王鹏捂着脑袋,整个脸都皱巴在一块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就是那么一说,这老杜头也变的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