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立跟王鹏同时转头。
“冥婚？”
“冥婚？”
老村长放下大茶缸子，“冥婚？你咋地都这么大的人了，学话还学不明白了呢？那叫阴婚。”
范立眼珠子一转，“怎么个配阴婚呢？”
“那天我还去了，本来王小发是不让大操大办的，谁知道老杜两口子，不顾大儿子的阻拦，就是执意要给死去的二儿子办场跟阳间一样的婚礼。”
“我因为怕他们整出什么事来，都是些纸人纸马的，再着火啥的，就跟去了。”
村长说着，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们不知道那现场可吓人了，人家结婚都是红的绿的，他家那阴婚，都是黑的白的，老渗人了。”
“还有那个新娘子，扎的个纸人，也不知道往肚子里塞了些啥嘛，重的要四个大汉才能抬动，我后来听那几个后生说，那纸人还冒着寒气呢！”
“真跟阴曹地府里走出来的一样。”
他刚说完，就被老村长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范立看见了，但什么也没说，他心里在考虑着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个王小发家住哪里，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村长起身，“就在前面那个坡坡下面，不过他这几天都不在，说是进城采购去了。”
范立点点头，“那就带我们去老杜家看看吧。”
跟着村长七拐八绕的，进了老杜家的院子，杜老汉正跟大儿子在院子里整理牧草。
一口大铡刀就放在院子一侧，一捆比腰还粗的牧草，放进铡刀，立刻段成两节。
“这铡刀真锋利呀！”范立低声喃喃自语。
村长点点头，“可不是，我们村过年过节杀猪，要把猪肉卸成几块，都来找老杜借铡刀。就算是冻的杠杠硬的猪肉，一刀下去也能剁开。”
范立跟王鹏对视一眼，这是多么好的分尸工具啊！
“他家养奶牛，奶羊，所以都得新鲜牧草喂养，每天光铡牧草就得小半天。”
村长一边解释，一边把老杜头叫了过来。
老杜头一听说范立和王鹏是警察，脸色瞬间就黑了。
范立不动声色的跟着村长进了屋，发现老杜家的房子还挺大了，客厅里靠墙放着两排冰柜，据说是用来存储牛奶和羊奶的。
因为养奶牛和奶羊，老杜家在这个贫困村里算是富户了。
所以二儿子死后才能办得起阴婚阳席这样的排场。
家里的摆设和家具都还挺新的，在客厅靠近北边的位置放着一个长条小桌。
桌子上摆着恭品，蜡烛，香火之类的，靠墙放着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
范立想了想跟老杜头问起了他二儿子的情况。
老杜没说话，就蹲在地上闷声抽烟，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只有当事人才能懂。
见老爸不搭茬，在一旁站着的大儿子才开口了，“我弟弟是工伤，城里的工厂还陪了钱的。”
范立点点头，“听说你们给儿子做了法事，还有配了阴婚？”
老杜头一听，就站起身来，“我又不犯法，扎个纸人怎么了，你们想干什么？我老伴听说儿子没了，现在都还病着，你们想怎么样？”
说着就把王鹏和范立从沙发上拉起来，“你们是来看笑话的，你们走，不好来我家触霉头。”
一边说一边把范立和王鹏往外推，其间村长怎么解释都没有，老杜家的大儿子，一脸懵，一直跟着道歉。
“我弟弟走的太突然了，父母年纪都大了，他们还有点接受不了，你们担待点。”
彭......
院门在范立和王鹏身后关上了。
王鹏立刻打了电话给技侦，“老王，盯着点叶建设的手机，看看有没有人打电话。”
他们算是打草惊蛇了，那下一步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
十几分钟后，王鹏已经把车开上了乡道，才收到王放的电话。
“打电话的人叫王小发，技术追踪定位，这个人就在奇门村，距离你们7.7公里。”
王鹏哼了一声，立刻掉头车子又开回了村里。
这次他们没有去找村长，而是自己摸去了王小发的家。
两人趴在墙头上往院子里看，就见一个精瘦精瘦的男人，正手里拿着电话，在院子里来回打转。
王鹏刚想跳下围墙，王放的信息就到了。
“哥们，我没接电话，但是叶建设的手机刚收到一条他发来的信息，你猜怎么着，这货问叶建设：警察来了怎么办？是不是事情瞒不住了？”
王鹏这回不跳墙了，带着范立，大摇大摆推门而入。
“叶建设让我们来接你跟他汇合。”
王小发一听喜上眉梢，“真的呀，那两位大哥咱们去哪啊！”
王鹏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在王小发面前晃了晃，“你说呢？”
王小发直接腿一软，坐地上了。
好半天才哆嗦着说：“这孙子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卖了，我跟你们说，警官啊，你们可不能全听他的呀，这些都是他主使的，我就是个办事员。”
“每次我也分不到多少钱，就那仨瓜两枣的，根本经不住花。”
王鹏直接扯着后脖领子，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你说了不算，叶建设可不是这么说的，走，跟我们回警局说清楚。”
王小发就是个怂包，一路连走路都走不利索，还得王鹏跟范立两边架着他，才能勉强行走。
回到局里，才晾了他半小时，他就受不了了，主动要求坦白从宽。
原来他们三个组成了一个以叶建设为首，冯广发提供尸源，王小发负责销售的买卖尸体的团伙。
自从叶建设去到火葬场当焚尸工人开始，7年零9个月里，共买卖尸体14具，都是给十里八村的农户配阴婚了。
只不过，奇门村穷，所以有需要的人家买了尸体，也都不会像老杜家那样大操大办的，一般也就趁着月黑风高下葬就完事了。
说起老杜家，也是特殊。
据王小发交代，因为叶建设家的女儿最近迷上了学小提琴，家里的开销一下子增加了不少。
再加上老杜家有点钱，儿子的死法又有点怪。
所以一听说老杜家儿子是被机器给砍成两节的。
叶建设就指使王小发去跟老杜家说，他儿子的死法特殊，如果是配一具完整的尸体，怕是他儿子在阴间镇不住。
王小发就去唆使老杜头同时买两具女尸，然后拼接成一个完整的女人，这样才跟他死去的儿子般配。
老杜头失去儿子，心力交瘁，又可怜儿子还没娶上媳妇就走了，当然是对王小发的话信以为真，所以就有了两具切割方式和尸块情况完全吻合的女尸。
为了让证据链完整，范立跟王鹏第二天又带着公函，去了奇门村，要求开棺验尸。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