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将飞蝗缓缓放入嘴里。
“咔嚓咔嚓咔嚓嚓……”
偌大的朝堂之上,只能听见左丞相李斯嘴里咀嚼油炸飞蝗的声音。
宫廷里厨子手艺不错,飞蝗炸得很是到位,只听声音就可以想象油炸飞蝗有多么酥脆。
嬴政见李斯吃下飞蝗,心中很是满意,期待着待会他被飞蝗味道所征服的模样。
可下面的大臣就不这样想了,看自己手里的飞蝗。
心想今天肯定是在劫难逃,非吃不可,有皇帝在上面盯着,谁还敢演戏呢?
有些聪明的大臣也知道今天肯定是要吃飞蝗,不过出于谨慎以及爱惜生命的考虑。
已经悄悄来到大殿门口,随时准备扯开嗓子喊医师。
希望这些医师能够来得及拯救亲爱的丞相大人,当然,更重要的是能来及时拯救自己。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李斯脸上的神色,竟是从一开始的紧张惶恐,变成了诧异与平静,最后变成和之前的蒙恬一般,一脸享受。
“咦?”
李斯缓缓睁眼,一度觉得自己的舌头出问题了:“味道…………似乎还不错…………”
说话间不用皇帝嬴政催促,又夹了两只,果断的放入口中再次咀嚼。
两只油炸飞蝗给他带来了双倍的快乐,他口中牙齿碰撞的频率开始加快,喉咙一动两只飞蝗消失不见。
站在一旁的蒙恬,笑吟吟地问道:“怎么样?没骗你们吧?居然还不信陛下与老夫!”
“没有没有……”
李斯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道:“这油炸飞蝗吃下之后没有任何不适,并且味道咸香酥脆,上至妇孺,下至孩童,皆可食用。”
朝中众大臣不知李斯所说是真是假,个个面面相觑。
只不过刚才准备喊医师的那位大臣悄悄收回了放在门外的小腿。
心想看李斯与蒙恬这个状态,喊医师是不必了,无非是吃飞蝗的时候恶心一点。
嬴政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斯,满意的用手捋着浓密的胡子。
见众位大臣,依然没有敢主动尝试,开口催促道。
“诸位快吃吧,左丞相李斯已经替你们尝过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照高效悉悉的一挥手,又有十几名年轻宦官,迈着碎步,手托着陶盆走了过来。
陶盆里是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飞蝗!
赵高随手捏了两只填入嘴里,眯着眼睛笑道:“大人们这飞蝗味道还真不错,嘎嘣脆,还有一种鸡肉的味道。”
“这……”
众大臣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硬着头皮捏的一只飞蝗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片刻之后,今天早朝没有吃早餐就过来的大臣们改捏为抓,用手抓了一大把飞蝗在掌心往嘴里填着,胡须上沾满了油污。
“好吃好吃……”
“早知道这么香,我就带头吃了,说不定还会受到陛下的青睐。”
“嗝儿……?味道真不错,果然有一股鸡肉的味道。”
嬴政望着朝堂之上的这些大臣们,从一开始的抗拒,最后开启了疯抢模式,心里对江辰赞叹有加。
江辰说的果然没错,人心里的成见是一座大山,朕带头,他们也不会不从。
如此,蝗虫不能吃的这座大山已经从朝堂诸公的心中搬开,普及至百姓也只是时间问题。
建陶盆内的蝗虫被大臣们吃干抹净,个个挺着肚子在那消食,右丞相冯去疾跟左丞相李斯擦擦油腻的嘴角,躬身问道:“陛下,单靠吃,只怕不够解决赈灾一事吧?”
嬴政点头,转身坐回位上,沉声道:“蝗灾来袭之时,单纯的吃掉飞蝗,只是目的就是想百姓只要挨过三个月,到时秋收就可以顶过这一波天灾。”
“除此以外,还要通知百姓放养鸡鸭禽鸟,让它们自主觅食寻找蝗虫”
“最后号召全国各郡县地主豪绅主动向朝廷捐粮,当然不会让他们白白捐粮,愿以献粮的百姓商贾皆可获得朝廷官职封赏,各郡县官仓也要打开,及时向生活困难的百姓们放粮。”
“喏!”
朝堂之上,百名大臣同时弯腰,像一片被清风吹拂过的稻子一般,将脑袋低的深深的。
每个人的心里都浮现出对嬴政的敬佩,有如此方法,自古以来让人束手无策的蝗灾,定然可以安然度过!
然而就在这时,右丞相冯去疾却是站出来泼了一盆冷水:“陛下这吃蝗虫和开仓放粮之法,虽是甚妙,但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听到冯去疾的话,朝堂之上的诸位大臣,猛然抬起头,直视着嬴政。
是啊,这吃蝗虫与开仓放粮,虽是能解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顿时大殿之中,文武百官的脸上便再度挂满了愁容。
这些大臣的表情一如自己在酒楼面对江辰时那般,这些大臣心中的所思所想,嬴政自问多少可以揣摩到一些。
不过,好在,他已经从江辰那里得到了办法。
当即便开口道:“此二法治标不治本,朕自是知晓,这蝗虫泛滥乃是与旱情有关,因此,兴修水利方才是重中之重。”
“朕令你们征集民夫,开渠挖沟将水引至大泽乡,另外时间紧迫,必须三个月内完成,不能影响下一季播种种植。”
“如此一来以后可高枕无忧,不仅解决干旱问题,蝗灾亦可减少。”
嬴政说的这些话都是江辰在酒楼所教,因此说出此话之时,没有任何停顿,干脆利落的说完自己的方法。
他不禁想起酒楼那道熟悉的身影,等到朕将你此计策推行全国,彻底消灭蝗灾之后,百姓丰衣足食,届时江辰你还要造反吗?
呵!又有谁肯跟着你造反呢?!
出乎嬴政意料的是,他话音刚落正得意扬扬准备接受来自群臣的吹捧,却不曾想。
朝堂之上,嗡的一声议论开来。
“兴修水利本就不太容易,连年征战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如今又要征集民夫,这无疑是火上浇油。”
“是啊是啊,如此一来怕是刚刚平定的叛乱,又要蜂拥四起。”
冯去疾跟李斯作为左右丞相,朝堂之上,除了皇帝就属他二人的官最大,甚至有时也有权利反驳回皇帝的命令。
他二人清楚此时的大秦虽然兵威正盛,四海臣服,可底下的老百姓却早已厌战。
家家户户存粮不多,还有不少青壮年身带残疾,依然在田中劳作。
即使这般光景,还要征集民夫开渠挖沟,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