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听见其他房间传来的哭喊声,循声走去。
也正是转醒过来的孙三娘,在跟赵盼儿哭诉着什么。
那嗓门之大,离的老远也能听见。
“呜呜,盼儿,你说我是造的什么孽啊……”
孙三娘仍在哭诉着,情绪很是激动。
屋子里还传来赵盼儿轻声细语的安慰声,不过显然收效甚微。
眼瞧着孙三娘越说越伤心,声音也越来越大。
赵盼儿瞥见房门还没有关紧,怕吵嚷到船上的其他人,于是起身打算先去关门。
碰巧这时,赵轩也来到了门口。
赵盼儿抬眼一看,见是赵轩来了连忙行礼。
这时身后还传来孙三娘哭喊的声音。
赵盼儿面带歉意的说道:
“大人,三娘她刚醒,情绪还不太稳定……”
“吵嚷到了大人,实在抱歉。”
赵轩闻言,却是浅笑道:“无妨。”
“只是听起来,三娘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
赵盼儿一琢磨倒也是。
还能用这么大的嗓门哭诉,身体应该没什么毛病。
然而这时,屋内的孙三娘却是越说情绪越激动。
赵轩只是瞥了一眼,便发现她的眼神充满绝望。
似乎又生出了寻死的念头。
“三十年……到头来连个家都没剩下。”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孙三娘嘟囔着。
而赵盼儿听到她的声音变小,也是格外注意。
担心三娘会寻短见,于是连忙转头看去。
果不其然,只见三娘盯着屋子里的木柱,迎头就准备冲撞上去。
“三娘!”赵盼儿见状忙上前抱住。
可三娘的力气比赵盼儿大,用尽全力也只是勉强阻拦。
眼看着拦不住,赵轩皱了皱眉头,迈步走去,随手挥出一记手刀,
哭红了眼的孙三娘身子当即一软。
整个船舱顿时安静下来。
赵盼儿虽是愣了一下,可看到孙三娘的呼吸平稳,暗暗松了口气。
接着将其扶到了床榻之上。
赵轩转身要走,开口说道:“她刚被救上船,情绪不宜太激动。”
“船在明天天亮就能到华亭县,上岸让她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说罢,正准备离开,却被赵盼儿给叫住:“大人。”
“您救了我一命,如今又救了三娘。”
“小女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
听到赵盼儿这般真诚的话语,赵轩浅笑一声。
这几次倒也都是碰巧搭救,正准备摇头说一句不必了。
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的说道:
“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
赵盼儿却娇躯一震,脸蛋也红了几分。
等到赵轩察觉,才发现对方表情的异样。
见气氛有些怪异,赵轩轻咳两声,说道:
“明早就要到华亭县,还得早些休息。”
说罢便转身离去。
然而赵盼儿却是注视着赵轩的背影,失神良久。
……
“嘶,咋突然没动静了?”
听到哭喊声戛然而止,船上的其他人也好奇的猜想着。
而跟顾千帆睡在同屋的老贾更是面色一凛。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悄悄凑到顾千帆的身边道:“顾指挥。”
“你说该不会是大人嫌吵,把她给……咔擦了?”
而顾千帆却白了老贾一眼,否定道:“别瞎琢磨。”
“敢在背后说那位大人的坏话,你倒可能死的快一点。”
接着,顾千帆翻了个身,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这船估计明天天亮就能到华亭……”
“等上了岸看看能不能抽身,跟我去找一个人。”
听到顾千帆的话,老贾疑惑问道:“什么人?”
“咱们现在被司里悬赏通缉,还有谁是能信得过的?”
顾千帆闻言,皱了皱眉头,却还是笃定道:
“是我的一位生死之交,绝不会背叛我。”
“咱们在回到汴京之前,恐怕都要与锦衣卫的大人同行。”
“眼下也就只有托他,才能把消息送出去。”
……
第二天一早,日头初升。
一艘游船缓缓驶向华亭县渡口,不时引来渡口上卸货的工人一阵感叹。
“嚯,这船可真漂亮啊,比寻常送货的可好看多了!”
“是啊,也不知道这船上坐着的是什么客人。”
然而在这议论声中。
几名官差打扮的人,也驻足在岸边。
而他们看那艘游船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了待宰的羔羊一般。
目光紧盯着那行驶而来的游船,口水都差点要流了下来。
“咳咳。”眼瞧着那游船越来越近,即将靠岸。
为首的官差轻咳了两声,朝身边人吩咐道:
“待会儿都给我机灵点,我来开价索要河运税,你们见机行事。”
“是!”一旁的官差纷纷应声道。
不出片刻,游船终于缓缓靠岸。
看到船上的木板搭在岸边,官兵便迫不及待的守在前面。
接着,只见一行人从船上迈步走了下来。
而为首的玄衣男子,在下船前还戴上了半扇麒麟面具。
官差在码头这么多年,仅一眼便看出对方贵气十足,绝非是普通的富商。
“啧啧,这回可算碰见大户了。”
为首的官差心里想着,随即拦在去路开口道:
“几位路途遥远,这一路辛苦了。”
赵轩听见这番话,怔了一下。
开始他还以为是哪个手下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使得华亭知县派出人手,特意在码头迎接自己。
所以皱了皱眉,并没有搭理的意思。
不过也正是这番举动,那为首的官差笑脸吃了瘪。
当着一众手下的面,接着又拦在前面说道:
“几位初到华亭县,可能不知道我们华亭的规矩。”
“来往行商,只要在这码头停了船的,都要缴纳税钱。”
听到这句话,赵轩等人皆是一愣,表情很是精彩。
“这家伙是拦着锦衣卫要税钱?还是什么华亭县的规矩?!”
“怕是直接给华亭知县落实了一个私自收税的罪名吧?!”
此时顾千帆也强忍着笑意,缩在后面看着。
而赵轩也觉得有些离谱,嘴角淡淡一笑,问道:
“缴纳税钱?好啊,要多少?”
那官差一听,见对方这么好说话,顿时眼前一亮。
他随即瞥了游船一眼,手指比划了一下,说道:
“不多,也就……收你十贯吧。”
那模样俨然是刚琢磨出来,在心里定好的价钱。
然而他这番话一出口,原本有些病怏怏,
正被赵盼儿搀扶着的孙三娘却一下子精神了。
“十贯?!你怎么不去抢?”孙三娘指着那官差的鼻子喊道:
“老娘杀一年猪才攒下来一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