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设丞相……”
“好，好啊！”
朱元璋虎目之中闪过一缕精光。
“只要有丞相，就会有人贪心不足。”
“没有丞相，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朱元璋喃喃自语了几句，随后说道：
“大孙子，咱这几天隐隐约约也有这想法。”
“但是没你这么明确。”
“你觉得，真废掉丞相的话，能行吗？”
朱元璋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也是他之前没想明白的一点。
突然废掉丞相，能行吗？
朱雄英很快摇头。
“皇爷爷，直接废丞相肯定是行不通的。”
“您想想，那些大臣为啥给咱老朱家当臣子？”
“那些勋贵，为啥当初跟着您造反？”
没等朱元璋回答，朱雄英说道：
“说到底，不就是为了份荣华富贵？”
“当皇帝不可能。”
“他们奋斗终生的目标，只能是丞相。”
“皇爷爷若是冷不丁把这丞相位子废了……”
“则必然怨气沸腾！”
丞相，其实是个很玄妙的位置。
往大了说，这是常务副皇帝！
始皇帝设丞相，便是将大部分政务交由丞相。
皇帝本人，只过问军国大事。
后世对相权只有分割，却未曾削弱。
比如大唐，就是设置门下、中书、尚书三省。
三省加起来，就是完整的相权！
大明朝，丞相的权力比之前更大。
几乎接近了大秦时期。
胡惟庸为相之后，更是连生杀之权都自作主张。
有了这个例子，大明的臣子们，谁不想当丞相？
这可不是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描述的。
很多时候，只要皇帝不过问，丞相完全就是半个皇帝！
无数人期盼着日后能够爬上这个位置……
若是毫无缘由的废掉，必有反噬！
朱元璋细细思考了一番
明白了朱雄英的意思。
“那照你这么说，丞相还废不得了？”
朱雄英笑了笑，说道：
“未必。”
“皇爷爷，丞相必须要废。”
“但是，得讲究方法。”
大明的丞相一职，设置的时间也不短了。
足足十三年。
这么长时间，足够让这个职位在很多人心中成为一个标杆。
太过深入人心的东西……
想要裁撤，肯定要讲究方法。
“皇爷爷，丞相虽然位极人臣。”
“但他的事情可不少。”
“大到出征军队的后勤物资。”
“小到某个小县的日常奏报。”
“都需要丞相一一处置。”
“如果直接撤掉丞相，皇爷爷，您准备自己接手这些事情吗？”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
这一点，他倒是的确没有想到。
“倒是可以六部尚书接手。”
朱元璋想了想，给出了自己的方案。
朱雄英毫无意外。
历史上，朱元璋裁撤丞相之后。
的确是让六部官员接手了大部分职权。
但这样做，问题也不小。
朱雄英给出一个问题：
“皇爷爷，如果某天金吾卫上奏，请为金吾卫更换装备。”
“兵部准，户部不准，该如何？”
这就是六部协理制度的问题所在。
六部尚书，本是平级。
日常分管事项，又各有交叉。
遇见这样的事情，互相扯皮。
只能无限拉低行政效率。
朱元璋若有所思。
“此类事项，自然是上奏给咱……”
说到一半，他便没再说下去。
六部职权的交叉，实在太多。
就是一个小小县衙该发多少俸禄，都得吏部和户部协理。
若是事事上奏，岂不是要累死咱？
随后，他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对，此事倒也不难。”
“咱只需要找一人，不给他丞相之名，甚至官阶低于六部尚书。”
“只让他帮咱处理政事，不就行了？”
朱元璋此刻，也是想到了办法。
朱雄英心中也暗自佩服。
这么短的时间里，朱元璋就有了不错的法子。
只能说，能在华夏历史上留下洪武大帝的名字。
朱元璋是难得一见的雄主！
皇帝近人统领政事，由着身份作为保障。
而官阶低于六部尚书。
又会让六部尚书自恃身份。
双方之间，各有牵制。
不会出现丞相尾大不掉的情况。
也能够很好的统合六部。
只是，这些朝堂的官员，各个都是人精。
初期，可能的确会是朱元璋设想的那样。
可时间一久，人人都知道，所谓近人，就是实质上的宰相！
这种官阶之上的伎俩，也就自然失效。
正如李唐一朝，三省之下，不设相。
而是冠以行走、平章事、同平章事等名号。
官阶仅有三品。
可时间一长……
这些人，不还是被称为“相”？
除非每隔十几年就改个官称。
否则，早晚失效。
想到这里，朱雄英也只能一声叹息。
其实朱元璋非常高瞻远瞩。
但可惜的是，朱雄英这个穿越者……
集合了整个华夏数千年的经验。
“皇爷爷说的对！”
朱雄英露出一丝纯真的笑容：
“您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找几个辅臣处理政务。”
“所有事项，均由他们经手，并拟定方案。”
“但不给他们决断之权。”
“皇爷爷只需要看看他们上的折子。”
“觉得好，就允许执行。”
“觉得不好，就驳回让他们再拟。”
“如此一来，既裁掉了相权，又减轻了皇爷爷的负担。”
朱元璋一怔，你这跟咱说的……
是一回事吗？
只是，他的眼神越发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心惊！
因为他发现，朱雄英所说的，正是他那个方案的升级版！
而且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升级！
朱元璋的方法，还是难以避免近臣掌权。
毕竟随着时间增加，皇帝难免会有些封赏。
哪怕最初的近臣只有七品。
十几年过去，也加封成一品大员了。
但朱雄英所说……
直接取消辅臣的决定权……
不仅完全将所有权力握在了皇帝手中，还减轻了负担！
日后，无论那些辅臣官阶、品级如何增长……
根本就无所谓！
因为最终的决定权，只在皇帝手上！
朱元璋震惊看向朱雄英。
这样的办法，真的是咱大孙想出来的？
此刻，在朱元璋心中，朱雄英已经成为一个难以描述的妖孽！
朱元璋知道……
哪怕是刘伯温，也未必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何况，朱雄英给出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办法……
而是一个很详细、极具操作性的成熟方案！
是的！
哪怕朱雄英特意没有提到“内阁、首辅”之类的词汇……
但朱元璋还是很敏锐的意识到……
朱雄英心中，是有成熟方案的！
对于一个皇帝而言。
涉及政事，提炼别人话语背后的信息几乎已经是本能！
咱大孙……这么厉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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