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应天。
经过了祭天、壮行大戏的应天仍然没有平静下来。
各处酒肆之中，随处可见讨论北伐的酒客。
大街之上，满眼都是北伐必胜的条幅。
就连说书人也都说着历次北伐的传奇。
最不济的，也要回忆一下元人的可恨。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
大明第一功勋、魏国公、内阁阁老徐达忽然告病。
病情似乎极为严重。
除了太孙监国代表皇上去了府上探望。
其余人等一律只有闭门谢客的回复。
消息传出。
无数人为这位大明第一功勋扼腕叹息！
拼死拼活一辈子。
还没有享受过几年。
就已经染上这么严重的病！
除了开平王常遇春之外。
大明功勋，徐达当为第一可惜之人！
但没有人知道。
徐达没病。
早已经悄悄离开了应天！
……
奉天殿。
朱棣在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进门之后，就看见徐辉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朱棣神色冷漠，转过头去不看他。
听闻岳父重病。
燕王妃徐妙云心急如焚，眼睛都哭肿了。
燕王以亲王之尊上门探望。
居然被大舅哥徐辉祖拒之门外！
朱棣怎能不气？
此时再次相见。
徐辉祖居然还对着他笑。
笑个屁！
你爹快病死了，你还笑？
是觉得终于能继承魏国公的爵位了吗？
不肖子！
气归气，面对朱元璋，朱棣没敢耍小脾气。
“儿臣朱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
“臣弟朱棣参见太子！太子万福金安！”
“臣朱棣参见太孙监国！太孙万福金安！”
礼数周全之后。
朱棣才沉声道：
“爹，您让这个不肖子来做什么？”
“他爹病成那样，居然还能笑出来。”
“这种人，根本不配继承爵位！”
徐辉祖无奈撇嘴。
朱雄英适时站起来：
“四叔听旨。”
朱棣瞬间跪下。
他或许有些小脾气。
但绝不敢挑衅朱元璋！
幼年时不懂事，挑衅了一下朱元璋。
自己家里就多了个母老虎。
自那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父命不可违！
“咱四儿朱棣，一向勇武，咱很喜欢！这次北伐，命徐辉祖领兵三万，朱棣为副将，星夜兼程，五日内抵达捕鱼儿海，拿下北元伪帝！”
一连串的消息。
直接把朱棣给炸蒙了。
他甚至怀疑圣旨是假的。
但考虑到这种口吻的圣旨，也只有朱元璋才能写出来。
朱棣只能无奈承认。
但是……
北伐？
北伐的十万大军不是已经出发了吗？
这怎么突然多出来三万？
而且，凭什么让徐辉祖领兵，我当副将？
那是个爹快死了还能笑的不肖子。
而我是一位堂堂亲王！
让我给他当副将？
还有，最不可理解的……
捕鱼儿海？
换成秦王、晋王在这。
说不定都得先问问那是什么地方！
也就朱棣，醉心军伍之事。
频频推演北伐。
才知道了这个地方。
但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价值。
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北元伪帝天元帝居然就躲在捕鱼儿海？
朱棣眉毛拧成一团。
捕鱼儿海，距离应天足足五千多里。
圣旨居然让他们星夜兼程？
五千里路，再怎么星夜兼程，也要三个月时间。
但如此长途进军，将士必被拖垮！
还有，路上吃什么、喝什么？
哪怕从北平算起。
两千多里的后勤距离！
还要供应三万人。
路上顺便防备北元骚扰。
这真的能够实现？
心里的话太多。
朱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哪一句。
许久之后，他才问道：
“爹，这战略，不是您的手笔吧？”
他虽然是问话。
眼睛却是盯着朱雄英。
意思很明显了。
朱雄英直接承认：
“这个战略出自我手。”
“四叔是有什么意见吗？”
朱棣一生嗤笑：
“果然，如此无迹可寻的战略，只有孩子才能想到。”
“我们若是真的能够做到，那北元伪帝必然毫无准备。”
“趁夜突袭，必能杀的他七零八落。”
朱雄英果断点头：
“四叔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朱棣一怔。
自己说话的嘲讽意味还不够吗？
“当然，太孙这一手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所以，臣叔有个不情之请。”
“四叔请说。”
朱棣叹了口气：
“臣叔请求太孙殿下一个承诺。”
“若是臣叔失败了，请太孙不要株连臣的家眷。”
朱标沉声道：
“老四，你说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失败？”
“雄英是白送一场功勋给你！”
“怎么在你这里，说的好像他要害你一样！”
朱棣冷笑一声：
“还不够明显吗？”
朱棣转向朱元璋，大声道：
“爹！儿臣想问，这圣旨是不是您的本意？”
朱元璋神色平静道：
“是咱的本意。”
朱棣一下子愣住：
“爹，你想杀我吗？”
“想让我给大哥让路吗？”
“你若是想杀我，直接一道圣旨赐我自尽就好了。”
“为何还要带上三万士卒的生命？”
“他们是……”
一直没说话的徐辉祖此时忍不住打断了朱棣。
没办法，这家伙越说越离谱。
差点就要把自己早就不满太子、太孙的事情直说出来了。
“燕王殿下，别那么多话。”
“陛下的圣旨，你还不快接下来！”
朱棣转头瞪着他：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是燕王！”
“皇上是我爹！”
“我跟我爹说话，你插什么嘴！”
徐辉祖心里一冷，连带着脸色都冷了许多：
“臣只是想提醒燕王殿下。”
“此次前去捕鱼儿海，关系到我爹的生死。”
“燕王殿下若是不想让妙云伤心，还是接旨为好。”
救岳父？
捕鱼儿海，和徐达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病了吗？
况且，这捕鱼儿海的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朱棣环视了一圈。
发现在场的人。
朱元璋、朱标、朱雄英以及徐辉祖。
看他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凉意。
尤其是朱元璋！
一看到朱元璋的目光。
朱棣就忍不住想要浑身颤抖！
无奈之下，朱棣只能跪地接旨。
朱雄英说道：
“四叔是觉得，五天时间到不了捕鱼儿海。”
“所以觉得侄儿是在害你？”
“四叔可曾想过，若是侄儿这么做……”
“皇爷爷又怎么会下这道圣旨？”
朱棣一怔。
朱元璋虽然最宠爱朱标。
但对其他儿子，也是很好。
各个亲王就藩，给的全是战略要地。
这种信任，远超于前代的皇家父子。
爹怎么会突然想杀我？
朱棣看向朱雄英。
心中难以扼制的有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