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走后,全真的开派仪式继续进行。只可惜,放在道台后面的那条长长匾额,已被孙光乾外漏的真气撞飞碰到柱子上摔成两半,揭牌流程没法如期进行,只能另则吉日再走个过场。
不光台上乱糟糟,台下的席位和坐垫也在刚才乱斗中散成一片,破碎不堪。
全真教的大管家马钰道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站在高处,说道:
“各位英雄豪杰,今日本教开派大典,因某些人故意生事,发生了点意外,还差点引起全真教和各门派的矛盾,是我考虑不周,让各位见笑了,多有不善,还请见谅。请大家稍作歇息,随后便奉上酒肉,权当赔罪,今日不醉不归。”
说完之后,下面一群人叫好,算是把今天的丑闻掩盖过去。
马钰立即吩咐弟子去讲经堂把所有能用的席桌都搬过来,然后再吩咐厨院着手准备午餐。虽然被龙虎山这一出折腾得够呛,但无论怎么样还得把客人招待好,尽到地主之谊。
马钰转身,对张松溪和孙光乾行礼说道:“多谢两位出手,待会我再持酒答谢。”
“哪里,马道长客气。要谢就谢孙小兄弟,张某人只负责送他上来。”张松溪笑道。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孙光乾,再次观望间,发现他的气息确实如普通人,再无刚才那种凌厉气势。而且他刚才对战时的身法步法十分粗糙,举手投足不像是高手。两人都很纳闷孙光乾修行的到底是何种诡秘武功。
“马道长不用言谢,我们也约定好了,你得带我见王真人。”孙光乾提醒道。
马钰尴尬一笑,说道:“好说好说,定当引荐,等我把刚才的事情禀告师尊后,他老人家说不定对你也有兴趣。”
郝大通走到孙光乾跟前,握着他肩膀说道:“嘿嘿,孙小友你刚才那一下绝了!真有你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咋这么厉害!竟然一招将张云老道打得吐血,佩服佩服。除了师尊,我还没见过有谁掌力如此深厚,你说自己的招式叫啥来着,好像从未听过?”
“郝道长过奖了,这一招‘一掌开天门’是家师自创的武功,没听过很正常。”孙光乾说道。
马钰见状趁机询问道:“今日之后,恐怕孙少侠定会名传鄱阳。只是不知少侠师从何人?”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移步过来,大家都很好奇到底是何方高人教出这般了得的徒弟,关键是他们认不出是哪门哪派的功夫。
“哦,师父她淡泊名利,闭关不出多年;而且嘱咐我不能透露其名号。”孙光乾作出为难的样子说道,有武当四侠在旁,他不敢提自己是张泰斗徒弟,那不是撞到枪口上了吗。
“原来如此,怪我不该多问。哈哈,请两位到席上休息片刻,待我备好薄酒,再来作陪。”马钰说道,心想:这小子真贼,一点有用的信息没套出来!小小年纪心性如此缜密坚定,实在罕见。志丙输在此人手中,不冤。
张松溪和孙光乾两人告退全真七子,从台上回到人群中。此时孙光乾已经成了焦点人物,与鼎鼎大名的武当张四侠并行,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纷纷为两人让出通道。
这就是实力为尊的武林,武功高就可以毋庸置疑地拥有至高尊崇。
马钰看着孙光乾的背影,对丘处机说道:“丘师弟,我之前一再阻拦你去洞龙山寻仇,现在看,幸好你听了劝,不然今日无法收场不说,还会惹上大麻烦。”
丘处机默默点点头,就算他真的上了山也打不过人家。
“这人心怀正义,不像是凶残之辈,想必志丙的伤确实如信上所说是误伤,望你和郝师弟两人日后不要再纠结此事,还有,门中弟子以后在鄱阳不可对洞龙山寨无礼。”
“是!”全真门人全都应声答道。
“此子不简单,将来说不定我全真还要多仰仗他呢。”马钰喃喃说道,心中已经想好拉拢孙光乾。
张松溪的席位在最前排。他见宋青书和孙光乾的年纪相仿,就有意介绍两人认识,说道:
“小兄弟,这是我师兄宋远桥的独子宋青书,日后多多照应。青书,这位是洞龙山寨的孙少侠,快来相见。”
“孙少侠的一掌好威风。”宋青书说道,他也看不惯张云老道的做派和对武当不敬,本来自己就想揍他。
“宋少侠,久仰久仰。”孙光乾嘴上客气,心里却想:这小子果然长得帅气,不过他好像结局不太好啊,好像跟周芷若……对了,周芷若是不是也在这个时代?
宋青书见孙光乾心不在焉,似乎不大看得起自己,心里不爽。他是张泰斗的大徒孙,武当七侠之首的儿子,江湖上哪个青年才俊不对他又尊敬又羡慕,这个小土匪算什么东西,给面子还上脸了。
孙光乾回想起宋青书后面为了爱情背叛了武当,是不是还杀了七侠中的一位?是张松溪吗?虽然心里想着前世记忆,但孙光乾断不会刚见面就揭人家老底儿,一是情面说不过去,二是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还不确定,不见得就和书中的记载一样。
其他门派的长老,掌门,翘楚也都来跟孙光乾打招呼,相互引荐。杨世恩怕孙光乾应付不过来,正要到前面去帮孙光乾应付,却被黄宣本拦住。
黄宣本心里有些不安,笑着问道:“杨大刀,他到底是何人?鄱阳何时来了这等高手,我却毫不知晓。”
杨世恩听黄宣本改口喊他的外号,而不是“小杨小杨”的叫唤,心里觉得好笑,这人莫不是担心之前态度太差怕贤弟日后找他麻烦?正好吓唬吓唬这个势利小人。
杨世恩笑道:“哦,你说我兄弟啊,他来头可不小。只是我问了几次他都不愿告知详情,要不黄堂主亲自去问问他。”
黄宣本狐疑地看着杨世恩,冷哼一声走开。
孙光乾被人团团围住,杨世恩根本没法靠近,站在一边心里替他高兴。如果说在山寨对抗三十人和一己之力解决十几位全真弟子,仅仅让杨世恩觉得孙光乾不过是厉害而已,那么今日击败张云之后,杨世恩能够确认,孙光乾没有说大话,天榜之位,确实可争。
孙光乾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跟自家弟兄坐一块儿才轻松许多。他现在身体已经差不多完全适应高强度输出,没有再出现发完功就疲软不堪的状况。今天的“额度”已经用完,接下来得小心行事,切不能生冲突。
虽说打伤张云有可能招惹到天师府这个道门第三强派,可也收获不小。最主要的就是傍上了全真教这个大腿,免除了日后山寨的诸多麻烦。还有就是一本上乘功法。孙光乾巴不得张云回去告状,把那个天榜前十的顶尖高手张陵叫过来,正想会会他。
“大哥,这个给你,你先学,学完教我。”孙光乾从怀里掏出那本天师府心法递给杨世恩。
杨世恩一愣,没想到这位贤弟刚得到上乘心决就拿出来给自己,竟然丝毫不介意跟他人分享武功,这在武者看来简直无法理解。因为就算是亲兄弟之间也不可能完全不避讳,毕竟武功在谁身上,谁才有话语权。
“这本是拳法,怕对我刀法无益处,贤弟自己留着吧。”杨世恩推却道。
“拳法刀法,原理相通。大哥不是说突破境界差一个机缘嘛,我觉得你应该博览多种武功,取长补短,融会贯通,说不定大有益处。”
杨世恩听完觉得很有道理,笑着收下。他一时不知如何判定孙光乾,说他懂武功吧,却连一些基本武者常识都不知道;说他不懂吧,武功那么高,而且武学的眼界也与人不同,总能说出看似有悖常理,却细想之下值得品味的话来。
半个时辰后,全真教准备的上等席宴已经就绪,好酒好菜摆在面前,众人开怀畅饮,暂时把刚才乱斗时结下的仇恨抛诸脑后。
席间,马钰等人亲自来山寨这桌敬酒,那帮土匪紧张得酒杯都端不稳。
郝大通端着酒碗,勾搭着孙光乾说道:“孙老弟,我郝大通不会说话,之前多有得罪,不要放在心上啊。”
“不敢不敢,郝道长是英雄人物,教育晚辈几句理所应当。来,我敬道长。”孙光乾把自己的酒杯换成大碗倒满酒,一饮而尽。
“哈哈,痛快!你这朋友咱交定了。”郝大通是个直爽的人,如今早已把前些日的仇怨放下,这会儿对孙光乾赞许不已,不光是他的武功,还有他的酒量和豪情。
马钰也说道:“孙少侠,酒散之后,可否稍留些许,想多与你絮叨几句。”
孙光乾心想:这是啥情况,难道王重阳想见他?
杨世恩手放在孙光乾肩头按了按。孙光乾笑着说道:“那就打扰了。”
“无妨无妨。请慢用。”马钰说完,领着全真的人走开。
山寨当家和弟兄兴奋地吹嘘起来,说:“我的天爷,全真七子来给咱敬酒啦!他们何等人物,这一趟值了!副寨主,这都是沾了你的光。”
杨世恩看过去,说道:“少嘚瑟!”
弟兄们一下子收敛,闷头喝酒吃菜。刚进门时全真给他们的座位只有四个,后来看在孙光乾的面子上,临时补了三张席桌和十个坐垫。
骂完他们,杨世恩对孙光乾说道:“贤弟,你别不是想跟王真人比武?”
他刚才本来想帮孙光乾拒绝,可是不好薄了马钰道长的面子,才没有开口。
“大哥别总往坏处想,万一王真人看我不错,想指点我一二呢?哈哈,这回咱可算是挣了点名头。”
“你一人待在南山我有点不放心,要不我留下来陪你,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我们跟全真有过嫌隙。”
“放心吧大哥,全真教是光明正派,不会偷偷摸摸对我不利。”
杨世恩喝了一口酒,面露忧色。他担心的不是全真对孙光乾不利,而是怕全真抛出天大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