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之时,李斯又看了看这府邸内的布置。
他还有一个问题。
他觉得有些憋不住了。
“公子,微臣还有一事要问。”
他一躬到地态度诚恳。
“丞相请讲。”
赢武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开口。
“公子既有如此才能,为何甘心如此籍籍无名,偏居在此一隅?”
实在不是李斯挑剔,只是这简陋的环境太不像是一个帝国的公子应该住的地方了。
公子既有大志向大抱负,又为何甘心让自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呢?
“心向远,无需看目下浮尘。”
赢武沉吟了一会儿,只开口道。
李斯抱着书简的手,微微一僵。
他浑浑噩噩地告辞出去,反复咀嚼赢武的这句话。
何需看目下浮尘?
说的好啊!
简直太妙了!
公子心有鸿鹄之志,自然不用在意眼下的困境!
也不用在意这些跳脚的宵小敌人!
这句话既豁达又狂傲,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来说,他都会认为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但公子说来,就偏偏如此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公子小小年纪,能体悟出如此真理,着实让人敬佩感服!
王离接到了令他和公子一起前去匈奴的旨意,此刻正骑马过来找赢武。
就撞见了,抱着书简浑浑噩噩的李斯,有些奇怪。
看李斯行走的方向,似乎是从公子的府邸出来的。
但是他和公子究竟谈了什么?
怎么李斯这么一个平常沉稳的人都能如此神情恍惚?
那堆书简写的又是什么东西?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挠挠头,决定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为要。
于是便绕过了恍惚的李斯,向赢武的府邸赶过去。
这个时候他无比感激自己带的百战穿甲兵,是如今唯一一个不必非要驻扎在某一地的军团。
否则他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再跟公子一起出兵征讨!
而这次公子又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呢?
他勒马在赢武府邸门前停住。
随后远远望了一眼,李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深处。
李斯这边拿了那书简回去,便马不停蹄的让府内下人先开始造一批纸出来。
先让他们看到这些东西,他们才会知道此物的珍贵!
就像自己先前那般,若不是见到了公输仇的神书,他又怎么会兴起跟公子讨要这造纸之术的法子呢?
府内下人不知他此举的缘由,一边干活一边叫苦连天。
“大人怎么突然要搞这么多麻布?还要用这种味道奇怪的水泡?”
一个侍女苦着脸道。
“是啊,如今整个院内都是这股难闻的气味,若不是看在大人是丞相的份上,邻家早就找上门了!”
另一个侍女同样皱着眉开口补充。
“别说了,我今天出门的时候,路上的人都躲着我走,还问我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侍卫听到他们谈话,凑过来同样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老爷到底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走到一个大水缸前面,掀开盖子往里看了一眼,皱着眉,手在鼻子前挥了挥。
“看这模样,应该已经到了大人吩咐的那种情况吧?要把它捞出来吗?”
她犹犹豫豫问道。
此时恰好李斯从房内出来,几人连忙回头行礼。
“大人。”
李斯点点头走过来,同样掀开那盖子看了一眼,神色不变,仿佛丝毫没有闻到里面的异味。
公子在给自己写着东西的时候,说要等它成絮状便可以捞出。
如今想来已经不差。
他一边回忆着赢武,给他写的那纸上的要点,一边赞叹公子用词果然精准。
如今这模样,可不就是一团一团如同云絮一半在水中飘着么?
然后就该到公子说的第二步了。
……
又过了几天,当李斯府中的下人对外人的指指点点已经到了麻木的程度时,第一批纸终于晾了出来。
院内空地上,一格一格的竹篾放在地上。
而竹篾之上,是一些已经干到不透明的黄纸。
他小心翼翼接下来一片放在手中试了试。
和当日公子赏给公输仇的纸虽然有些不同,但大差不差。
只不过表面稍微粗糙了一些。
颜色也比之前公输仇手里的要深了一些,不似他手中那般洁白。
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做没有什么经验吧。
他急忙命令手下人取来笔,小心的执笔在上书写。
墨迹果然干得很快。
而且书写顺滑,写到最后一个字时,那纸上的墨痕已经干了大半。
他举起来纸,吹了吹未干的墨痕,定睛看过去。
脸上表情从平淡变到欣喜若狂,也只不过用了一瞬间的事。
太好了!
他做出来了!
他满心激动的又揭了几张纸,卷着这些东西,就往王宫内跑。
府内的下人见了鬼似的,看着往日都沉稳潇洒的丞相不顾形象的跑出去,顿时惊了。
他们的丞相是当真没有中什么邪吗?【求评价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