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胜下了楼梯,一路带笑,四处拱手招呼,一副圆滑无比的生意人派头。
等出了酒楼后,笑容迅速一消,满脸横肉耷拉下来,阴冷之色顿显。
他往旁边招了招手,上来一个包着头巾模样乖巧的酒楼小厮。
“去告诉周元白,已经接触到人了,确认无误,不到二十岁的大宗师之境,今晚等他们出了酒楼之后再动手。”
“老板,您要亲自动手吗?”
巴胜摇摇头,颠着个大肚子上了马车,脸没入一片阴影之中,声音发冷:
“不,我这个身份埋进来可不容易,后面还要大事要做,今晚会有一位王境出手,对付一个四品,足够了。”
“好的。我这去。”
小厮作揖弯腰,转身离开。
马车上,巴胜把玩着手上的玉石小球,身子一颠一颠,毛发渐渐从脸上滋生,獠牙从嘴中探出。
两点红色幽光亮起,化出一副狰狞无比的猿猴面容。
“还是这个样子舒服啊,人族,嘿嘿....”
马车箱中,如砂纸摩擦般嘶哑的声音一路远去,能止小儿夜啼。
......
一炷香后,周府中暗室。
小厮坐在上位,饿死鬼一样吞吃着瓜果,眼睛盯着匍匐在自己身前的周元白,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屑。
吃罢一抹嘴,他捡了根香蕉丢下来。
啪地砸到周元白头上。
“老板说了,今晚就会动手,如果得手,少不得你的两枚元果。”
周县令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反而面上狂喜,头再次深深地伏了下去,磕头如捣蒜:
“感谢圣族大人恩赐,感谢大人!周元白甘愿为圣族宏图事业,赴汤蹈火,万死....”
“闭嘴!”
在巴胜面前唯唯诺诺的小厮此刻一脸乖张,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回头,表情凶戾:
“一个出卖自己族群的废物,说这些话也不嫌恶心。”
周元白脸色一僵,起身做出相送的样子,头却微微垂下头来,把眼中那一抹怨毒藏得很好。
......
悦来楼上,各式山珍海味上了一遍,也被横扫一空。
两人年龄相近,倒也算聊得来。
黎睢给李轻水讲了不少京都秘闻,和国家情况。
很多消息都是他之前完全接触不到的。
“轻水老大啊,其实大汉国雄踞中州,面上说着万邦来朝,一片威武祥和,你看外面也是百姓其乐融融。
但其实船底下风浪大的很呐。”
黎睢乘兴而来,今天喝了个不少,面色已经有了些醉意,晃着酒杯,语气惆怅:
“在外边境形式严峻不说,在内部也是到处漏风后院起火。”
“哦?”
李轻水一愣,问道:
“此话怎讲?”
黎睢本是醉眼朦胧,说到这个话题,顿时放下酒杯,人清醒了几分,眼中寒光一闪,厉声道:
“就是奸细,人族之中的奸细,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这些狗杂种,背弃祖宗出卖同胞,有多少兄弟没死在异族手里,反而被他们背后捅了刀子。
要是被我抓到,嘿.....”
李轻水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面色也凝重了一些。
“奸细?什么情况。”
上辈子生在蓝星,从小读着历史长大,回望那段炮火与血肉齐飞的历史,多少先烈前辈没死在战场,反倒栽在热信任的人手中。
x奸这种物种,人人得而诛之!
黎睢搭在桌上的手缓缓握紧成拳,好一会儿才出声:
“衍帝七年,西北边境爆发病乱,驻守将士二十万,两天之内一半人骨消血融,死状极其凄惨,军心大乱之下,浑邪王带头,匈奴挥师南下,口呼要踏平我大汉以北,男人为血奴,女人为尿器。”
说到这的时候黎睢嘴角抽搐一下,声音酸涩无比:
“余下来那十万将士用血肉之躯阻了匈奴七天,整整七天,一个狗蛮子都没放过去,才等到支援。”
他惨然一笑:
“后来我父带我去雄英关头祭奠英灵,三十年过去了,我都还能从砖缝里闻到那股血锈味儿。”
“二十万大汉忠魂啊!埋骨他乡,甚至都不敢让百姓们知道,因为他们死得太冤枉!太憋屈!”
李轻水呼吸停滞了一瞬,才轻轻地呼出来。
酒劲刹那全散。
这场战争,他前身的记忆里略有耳闻,但记得相当模糊,似乎朝廷刻意压下了相关消息。
现在看来,果然是另有隐情。
想到这,他很平静地问:
“那场病害,不是偶然吧。”
“对!”
虽极力克制,可黎睢一双眼,仍然开始泛红。
他吐出一口浊气,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有人叛变,而且身份绝高。”
李轻水默默地又饮一杯酒,没有问叛变的人是谁。
有些事要讲分寸,这种东西很明显涉及绝密,刨根问底,很容易引起误会。
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一双桃花眼中,已隐隐涌动着凛然杀机!
黎睢接着说:
“轻水老大,你知道来支援的是谁吗?”
“谁?”
李轻水一愣,迅速反应过来:“你意思是.....来增援的是一个人?”
“对!”
黎睢喷出一口酒气,眼里满是狂热的崇拜,声音骤然拔高了起来:
“那七天之后,匈奴破关,挥师南下,结果在关外被一个人拦住了。”
李轻水满脸愕然。
他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一人当道,拦下万军步伐。
光是那股勇气,就是世间罕见。
黎睢死死地盯着李轻水,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字:
“我大汉武威王,烈千焕。”
说到这黎睢已是眼中泛起泪花,胸中血气鼓荡:
“武威王那时才刚满二十八,正在京都中修炼,接到边境军报后,冒着陨落的风险强行突破,证道一品绝巅,随后只身赶了过去。”
黎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即使只是讲述那段历史,都让他激动得有些难以自已。
他声音颤了起来:
“他一人一枪,把八万匈奴铁骑杀了个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