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九年。
天下在平静走过这一年。
刘备自荆州陷落后,一直耿耿于怀,数次想要起兵东征。
怎奈在诸葛亮,庞统等众臣的劝说下屡次作罢。
如今刘备势弱,诸葛亮建议巩固边防,然后南征孟获,杜绝后患。
而后寻求机会东进或北上,谋取天下。
长安城。
崔钧与步练师策马而行。
这座古都几经破败,如今在崔钧手上重新修缮,焕发出了不同往日的风采。
街巷之上,百姓安居乐业,富足快乐。
这一路走来,崔钧一直在马背上南征北战,很少有机会能看一看这繁华尘世。
若汉室天下能如这般,哪至于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崔钧心中感慨,若能有有朝一日,扶大厦于将倾,看尽这天下繁华,此生足矣。
“将军今日怎有兴致陪妾出游?”
步练师轻扶马匹,脸上洋溢着喜色。
“夫人,你看着长安如今的繁华,可比江南?”
崔钧一脸怅然。
“长安之繁华不似江南之美,完全是两个世界,将军若有机会,妾定带将军一览我江南美景。”
步练师双面粉红,轻笑低语,恰似江南春水,柔美无限。
“那我们可说好了,将来有一天,夫人带我去你的家乡看看,我们一起带着永宁,共享天伦。”
崔钧刚毅的面庞轻轻颤动,眼中满是期待。
“义夫!”
邓艾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如今的邓艾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已经更加稳重成熟了,少年的稚嫩渐渐退去,多了几分沉稳。
“士载,今日便是来看一看你这一年在长安这边的成绩。”
崔钧带着步练师在一处酒家的二楼落座,此次长安之行一是带步练师散心,而来邓艾被派来长安一年监督修筑长安的工事,他想来看看成果如何。
“义夫,义母可还满意?”
邓艾毕恭毕敬,对着两人行礼。
“非常不错,长安如今的变化可不是一星半点。”
崔钧满意的点头,对于邓艾这个孩子,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也见证了他快速的成长和转变。
“士载,你好像瘦了,这些日子一个人在长安没有好好吃饭吧。”
步练师对着邓艾关切的问。
“请义夫义母放心,士载很好。”
邓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微微一红。
“士载,陪我下盘棋吧,好久没下了。”
崔钧忽然来了兴致,吩咐人将棋具呈上。
崔钧的棋艺本来就很高,但邓艾却也及有天赋,年纪轻轻,棋艺精进到如此地步也是罕见。
“士载,如今这天下形式,你怎么看?”
崔钧轻轻落子,双眉微微皱起。
“如今天下四分,早已结束了诸侯纷争的阶段,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天下这盘大棋的执棋者。”
邓艾缓缓道来,分析起了天下之势。
“哦?执棋者?有意思。”
崔钧嘴角上扬,对于邓艾这个比喻正好应景。
“在士载看来,能荡平天下者,必有翱翔云端之志向,如今天下依旧纷争不断,唯有安邦定国,一统九州方是治乱世之根本。”
邓艾义正言辞,手中棋局险象环生。
“接着说!”
崔钧被邓艾的话深深震撼。
“汉朝四百年基业,如今凋零残缺,曹操以问鼎天下之势,独霸北方,义夫纵有翻云覆雨的本事,也终究难过这一局棋,但人活一世,不单生死,也要分个对与错,而这对错之间如何评判,自有世人分说。”
邓艾望向崔钧,眼中的激荡澎湃,似暗潮涌动。
“士载,我知你有凌云之志,但如你所说,我等身为汉臣,必行王道,不管别人如何,你我心中自是要分清对与错!”
崔钧肃然道,对于邓艾他必须循循善诱,以免他误入歧途。
“义夫放心,士载生于这乱世,虽学到治世之道,但还能分的清对错,断的清是非,在士载看来,义夫有资格做这盘天下大棋最后的执棋者,而士载也甘愿为义夫手中一枚棋子,助义夫荡平天下,哪怕马革裹尸!”
邓艾放下手中的棋子,发自内心的给崔钧深深鞠了一个躬。
崔钧如雷轰顶,愣在原处,心中的震撼久久让他不能平静。
生逢乱世,为君之道,为臣之道,早已偏离的固有的轨迹。
如天命真的在这执棋之人手中,那天下这盘大棋究竟要如何去下,崔钧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守住人最后的底线,才是作为一个人应有的觉悟和天道。
望着眼前那个还未完全脱去稚气的少年,他甘愿化为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尽管落子无悔,但如今,他要落的每一步都要斟酌考量,因为有太多的人将性命和前程交到他手中。
这一夜,长安城灯火阑珊。
城墙之上,崔钧遥望关中,那里是最终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