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同融化的玉石，洁白无暇。
它从云端滑落尘世，于是沙滩之上就泛起了洁白的光芒。
人间也有着这样的洁白么？
海边，月夜。
细细的浪潮拍打着沙滩，沙沙的声响不曾停息过。
知道吗，脚下的那粒沙，是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拍打才成型的？
你无从知晓，沙子从来不会炫耀它的岁数。
它们默默地承担着你的重量，不言不语。
杨过拨弄着篝火，他的衣衫依旧潮湿。
少了一只手的他很快就学会了使用左手做事。
或许，只有真正的失去了某件东西，人才能用心发觉着自身的潜能。
杨过的左手已经可以像原本的右手一般的灵活了，虽然还有丝丝缕缕的迟滞，但是已经是普通人的水准了……
篝火在杨过的拨弄之下又旺了些，这里附近的沙滩是橘红色的。
“前辈……”杨过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发问。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丝被掩盖极深的意味，似乎带着祈求。
夜雪收回了望着海平面的目光，他刚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好想干干脆脆地睡下去，再也不想醒来。
有的时候，沉睡比清醒更愉快。
夜雪抚摸着地上的沙，他张着手指，在沙地上胡乱的画着。
“怎么了？”
夜雪一边随意地画着，一边问道，他听出了杨过的语气。
杨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自己壮胆。
“前辈，我想问你两件事。”
夜雪没有抬头，似乎沙子对于他有着异常的吸引力。
“说吧。”
夜雪的语气淡淡的，一如既往。
“第一件事，前辈可知雕兄为什么会这样？”
杨过指了指现在依旧在望着海平面的肥雕，语气之中满是担心。
夜雪画着沙子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位故人的离去而已。”
夜雪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淡然，一丝丝的追忆毫不掩饰。
杨过若有所思地呆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道：“独孤求败？”
语气里面满是敬仰与遗憾。
夜雪没有回答，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杨过了然，他突然起身，面对着海平面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神色有些悲伤。
看见杨过的做为，夜雪的眼中出现了淡淡的赞赏。
不错！这样才是历史之中记载着的神雕大侠！
“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夜雪替杨过开了口，他看出了杨过对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的期望和害怕。
纠结的表情在杨过的脸上盘踞着，他张了张嘴，但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前辈，可知道“南海神尼”？”
他小心谨慎地问道。
夜雪对于这个问题感到突兀，历史上有这个人吗？
“为什么问这个？”夜雪回答道，他不确定有没有这个人。
杨过的眼中带着旁人难以觉察的急切，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郭伯母告诉我，南海神尼救下了龙儿，她留给我十六年的期限，十六年之后才能够让我与龙儿相会。”
杨过缓缓道，尽力保持着语调的平缓。
篝火抖了一下，一些火星蹦了出来，它们在夜风之中飘忽不定。
杨过的脸色也在篝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有些潮红。
夜雪看了看杨过此刻的神色，心中已然是雪亮。
黄蓉又骗了杨过，历史之中对于这件事情的记载夜雪并不是很了解，但是神雕侠侣确实应该是在十六年后再相会的。
十六年，似乎是有些长了。
但是，这十六年却是杨过与小龙女都必须经历的。
夜雪叹息了一声，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他是直接回答“不知道”的，毕竟他沉睡了许久，不知道一些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
夜雪看了看海平面，又看了看杨过，眼神之中满是思索。
杨过是独孤求败的传人，独孤求败的剑道不能就此埋没。
杨过必须更加深刻地体验过孤寂的感觉，然后慢慢地感悟独孤求败的意境。
现在如果告诉他小龙女的下落，估计他会就此荒废剑道的修行。
但是，夜雪也是有情人，他不能这样折磨另一对有情人。
两难啊……
夜雪想了想，答道：“我沉睡已久，对于世事已然是不太了解。不过，等到你的剑术能够达到“木剑”的程度的时候，我会告诉你小龙女的下落。”
杨过听闻夜雪的回答，眼中猛然露出了莫名的光彩。
“前辈的意思是……？”
杨过的语气里面带着不确定。
夜雪淡淡的道：“独孤求败是我的挚友，你如果能够达到“木剑”也算是对得起他。南海神尼的事情我会去解决，你放心。”
篝火有些暗淡了，木材燃烧得很快。
杨过俯下了身子，向着篝火之中添加着柴火。
火光挡住了他的脸，他的神色也被火光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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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人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太阳依旧会升起。
天地无情，向来不会过问人世的悲欢离合。
杨过在沙滩之上醒来，身边的篝火已经熄灭了许久，连一丝的火星都没有了。
他站起了身体，伸展着有些麻木的筋骨。
突然，在他正在做着动作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杨过低下了头，沙滩之上留着两行字。
“木剑有成，可前往绝情谷。破开顽石，真相自知。”
“借你们古墓派的寒玉床一用，在完成此事之后，我将绝迹江湖。”
几行字虽然是写在沙地之上，看上去被风一吹就会消失。
但是，它们依旧在这里不知道留了多久，风儿不断的吹拂着，丝毫无法将它们抹去。
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护持着它们……
杨过轻轻地抚平了沙地，字迹被新的沙子掩盖。
他的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骇然与激动。
骇然是因为刚刚抚过那些字迹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排斥的力量，那是夜雪留在沙地之上的。
正是因为这股力量，那些字迹才得以保存。
激动是因为杨过知道夜雪是言而有信之人。
木剑，我一定可以达到的！
杨过望着远方的海面，那里现在正冒出了一轮红日。
海上的日出，驱散了残留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