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中的人确实不是许游的桩子,这些人都是这条街上的熟面孔。
就如同刚才这位大婶,很多士子都认识,基本上天天见,就在这条街上做生意。
还有其他几个,也都是熟脸,此时再折腾就显得十分小气了。
唐大章不耐烦地问道:“许公子,你究竟要如何?”
“你们跟我比了这一场,若是能赢,我就此作罢,并向应天府学道歉,若是不比,我也会作罢,但这根木桩你们就自己拆吧。”
这叫诛心,不比也行,我走人,刻着诗句的那个木桩你们怎么处理?
从此脸面就再也拾不起来了,这种事一开始没能阻止,让人把许游轰走,以后你哪怕还能再抓住许游也挽不回。
围观人群形形色色,你不怕人编成书天天说,编成曲天天唱?
唐大章看了陈定生一眼,这种时候就得他上前顶掉所有的锅。
“我来!”
陈定生也很懂,主动扛下所有,他就不信还能输这一次。
但许游可没那么简单,摆下那么大的阵仗,绝对不止是为了一个输赢。
“我叫许游,我说过,挑战的是所有人,你们现场的人可以一起上。”
“你们的对手是我,只有我一个。”
“参与比试的,都请上前一步!”
他说完,马上有护卫拿过来一张凳子,就摆在夫子庙门前,在他搭建的台子跟前。
许游走过去,转身坐下,平静地看着集中在一起的贡院士子。
他们没人敢动,开玩笑,能摆得出这个阵仗肯定有两把刷子,谁傻呢。
“许游,你休得胡闹,这是你我的恩怨,我自会与你比试!”
“你高看自己了,我与你没有什么恩怨,既然是你代他们出来比,那就开始吧。”
许游淡淡地说,“在这夫子庙前,我一个毛头小子不知天地厚,是不是很讨厌?”
“哼,你也有自知之明。”
“你又误会了,我问的是百姓,你们觉得我讨厌吗,该打吗?”
周围一片寂静,这怎么又成动手了?
许游接着说:“陈定生,既然你觉得我该打,就用你生平所学,说服这十个作证的百姓来打我,只要他们出手打了我,就算你赢。”
“什么?”
“你也算读过圣贤书,不会连几个街边的贩夫走卒也治不了吧,还治国?”
周围百姓也呆了,看样子许游就纯摆烂,坐在那里不打算还手的样子。
这真能打吗,他们首先就看向锦衣卫的官差,沈炼还站在那里。
沈炼淡淡地说:“夫子庙前的比试,任何人不得插手,也不得寻仇,既然这是比试的内容,只需要公正即可,我们锦衣卫不偏袒任何一方。”
真的不偏袒吗?
其实,这些人是挑选过的,否则沈炼怎么会放他们过来。
但许游说得也没错,这些人不是他的人,没有串通过,但是调查过。
选出的这十个人,周边街坊肯定都认识,绝对不是什么坏人,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家里需要钱……
“住口,读圣贤书,怎能教人为恶!”
陈定生觉得自己说服不了这十个人去打许游,他们才接受了许游的银子,不可能做这样的事,这不需要什么圣贤书教。
“这是为恶吗,你刚才还说我很讨厌,做出这种事情,难道不该打?”
“你作恶,我可不作恶,若是我让人打你,与你又有何分别?”
许游笑了:“说得漂亮,但如果是自己挨打了,你也不还手吗?那我跟你说,如果我能让这些人打你,那我就赢了,他们是做公证的,他们打谁,谁就输!”
“怎会有这种比试,这是文比吗?”
“怎么没有,我没动手,百姓动的手。”
许游暗示的是西北起义,“你读圣贤书不是为了治国吗,如果百姓打你,是不是说你做得不好?是不是说你们读书,其实并不能治国治民呢?”
要玩就玩刺激的,不动手那多没意思。
文无第一,但百姓心里是有的,你不承认也没用。
李自成把京师都打了下来,你嘴上不认有用吗,再怎么“文”,最终还是要照进现实。
此时,陈定生有点慌了,这些人收了许游的钱,会不会真动手打自己啊?
毕竟也不是非要打成什么样,动手就行,动手他就输了。
“诸位街坊父老,此人用心险恶,他是要坏我大明文脉啊!”
“今日你们不可由着他胡来,夫子庙是什么地方,此乃神圣之地!”
“而我们这些士子,也都饱读诗书,今后还是要造福百姓的!”
他发觉那十个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过来,就有点心慌,真的当街挨了百姓的打,那他不仅是自己丢脸,他父亲也会跟着丢脸。
此时唐大章喝道:“镇定,怎能如此浮躁,百姓怎会因小利而忘大义!”
陈定生这才缓过来,才十两银子,应当不至于。
主要是他包袱太重了,再僵持一下,只要百姓没有动静,许游今天就尴尬。
百姓怎么会对他动手呢,他一向宽以待人,除了爱去秦淮河寻花问柳,就没有做过别的什么坏事,买东西也都是给钱的。
于是陈定生觉得自己又行了。
许游也就是借着暂时的僵局,但局面维持不了多久,这种行为会被追究的。
“哼,许游,在圣人教化之下,百姓怎能如此无礼狂暴!”
他不信啊,那许游就做给他看。
伸出手,许游轻轻拍了两下:“抬上来!”
两个护卫将一个沉重的箱子抬上来,抬到那十个人的面前,然后打开。
“哇……”
所有人都发出一个声音,因为那箱子里是白花花的银子,快把人眼睛都闪瞎了!
这个场面估计大部分都没见过,许游淡淡说道:“你们只需要上去打此人一下,就可以取走一百两银子,打耳光可取走二百两,耳光响亮的话,给足三百两!”
有辱斯文?
许游今天就是要辱一辱斯文,你们的斯文要把大明害惨了。
这一出谁都没想过,他们不相信有人居然敢这么大胆,明着敢这样打人。
一个海商的儿子,就敢闹那么大的事,他真的不怕死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径直走过去,朝着陈定生的脸就甩了清脆的一巴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