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一车间。
吃过了午饭,易中海回到车间里,对着大徒弟问:“王全,上午让你拿去质检的表壳拿回来了没有啊?”
徒弟偷偷抬头瞄了易中海一眼:“还,还没。”
“为啥啊?”
“一队长说...”
“有话就说。”易中海拿起茶缸,漱了漱口。
“他说忙,让咱们过几天去拿。”
易中海有些心急:“胡扯!你就没跟他说,这是高主任要的东西?”
徒弟为难地说:“师傅,我好话赖话说尽了,人家也不搭理我啊,我估摸着,前两天我在质检部可能是把人得罪了...”
王全说的得罪,是指那天给周朝阳下套的事。
易中海想了想:“你们俩跟我去一趟质检部,其他人继续干活。”
他负手走在厂里好生不自在,只觉得周围人都在对他指指点点。
连以往见了他热情打招呼的老伙计,现在也仅仅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好像对他避之不及似的。
易中海知道,昨晚经贾张氏那么一闹啊,院里的人对他都有了看法,顺带着也把那些个流言蜚语带到了厂里来。
甭说别人,就是壹大妈,对他也是冷言冷语。
他打定主意,晚上回去,就把事情跟大伙解释清楚。
既然周朝阳已经离开了院子,自己私下拉票赶走周朝阳的事也就可以对院里的人公开了。
虽说不是什么光明伟岸的事,但比起自己的清白名节,那便是小事一桩。
正想着,他来到了质检部的车间。
“王队长,是我,老易,今天够忙的啊,饭都在车间吃。”易中海笑着打了个招呼。
一队长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理会,继续埋头吃饭。
看到一队长的态度,易中海的心咯噔一下。
但他仍是带着笑容问:“王队长,我早上让徒弟送来的东西,您检查过了吗?”
王队长又塞了一口饭:“等等啊,我先把饭吃完,我们主任不在,所有事都落我一人头上,忙得我啊。”
一队长一边吃,一边称赞:“这个好吃!”
“这个香!”
好像比起饭菜来,易中海就是那不值一提的。
王队长的这顿饭,越吃越慢,吃到最后,饭盒里的萝卜丝都恨不得一根一根地分次夹上来。
易中海坐不住了:“你是故意为难我?”
王队长放下筷子,擦擦嘴:“我哪敢得罪您啊,八级钳工,多大的势力啊。”
他站起来指着前面的质检员工,大声地说:“是他们要为难你们,我想拦拦不住啊。”
话音落地,一队的人放下了手上的活接连站了起来盯着易中海三人。
看到这架势,徒弟拉了拉易中海,小声说:“师傅,咱走吧,让主任来。”
易中海甩开徒弟的手,大声地说:“走什么走!他们没时间,好!我自己动手!”
他说完,便大步地往车间里走。
根本无须一队长开口,身旁质检部的人纷纷上前围成一个圈,将易中海困在里头。
任他如何推挡,面前的人就是寸步不让。
“你们干嘛!打架是吧!”易中海的徒弟大叫。
一队长瞪着他问:“你哪个眼睛看见我们动手了?现在有人闯进去,意图不明,保护车间的财产,是我们质检部的职责!”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也要闯进去啊?”
两个徒弟互相看了看:“师傅,你坚持住,我们这就去叫人!”
一队长笑了笑:“反正现在有人捣乱,也不能开工,有没有人给我讲点新鲜事?”
人群里有一个人喊道:“我来吧,队长!”
“昨天我们院里可是出了一桩大喜事!”
“听说啊,院里的一位大爷和院里的一个小寡妇好上了,啧啧啧。”
一队长问:“大伙爱听不?”
“爱听。”车间内哄堂大笑,异口同声答道。
“那你给咱们讲讲。”一队长一边剔牙一边笑道。
易中海心知肚明,对方这是变着法的恶心自己。
但他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
打又打不过,只能任由这帮人羞辱,好在他心智坚韧,又经过昨晚一轮洗礼,对这些倒是有了免疫力。
一队长问:“你说了半天,也没个名,没个姓的,这都是哪听来的啊?”
“姓名我是不能说,但我知道,这位大爷,平时一副仁义道德,大义凛然的,一涉及到自己的事,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易中海心里有股无处发泄的怒火。
他怒目圆瞪呵斥道:“你们就这么对待厂里的老同志?”
一队长看了看他,反驳道:“老同志?老的是资格,不该是良心!”
易中海连连冷笑:“你在跟我说良心?”
“我们在跟你说周朝阳!”
“原来是这事。”易中海苦笑。
“各位你们家里有长辈吗?”
易中海突然发问,见没人理他,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们院里的聋老太太,是我半个娘。”
“不听从长辈,是不孝。”
“我娘要把周朝阳赶走,我是不是该听她的?”
“你们说我赶走周朝阳是没良心,那我不孝,是不是也是没良心?”
易中海目光灼灼,气势大涨。
“更何况,周朝阳屡次对我娘不敬,对我不敬,我作为壹大爷,惩戒小辈,有错吗?”
一队长本来以为能轻松击垮易中海,但没想到,他不但做出了反击,甚至令自己也无话可说。
对周朝阳院里的情况,其他人都不了解,想要反驳易中海,根本无从谈起。
就在大家无话可说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悄出现在易中海的身后。
老孙跳起来,对着易中海的后脑勺猛扇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悦耳之声在车间回荡。
老孙一招得手,立马逃走,他站在远处指着易中海:“易中海,你这副正义凛然的嘴脸看得我想吐。”
这一巴掌下手不轻,打得易中海头晕眼花,他刚要暴怒,就听见老孙在面前骂道。
“年轻人不敢打你,我特么还不敢打你!”
“你有病啊你!”易中海见是老孙,瞬间没了脾气,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
老孙叉着腰说:“你特么欠我的!不然当年来质检部的是你!”
“咱俩的事放一边,今天我来替我徒弟讨个公道!”
“你徒弟谁啊?”
“周朝阳!比你徒弟强百倍吧!”老孙骄傲地说。
“我跟你们各位说,周家的事儿,你们年轻人不清楚,我是厂里的老一辈儿,我知道的最清楚!”
“当初周家的老爷子给周万先留下一套房子,作为周家的祖产。”
“老太太,也就是你那半个娘死活不肯给人家,等周万先累死了,周朝阳来要房子,她又说,房子是给周万先的,周朝阳没资格要。”
“不要就不要,人家现在周朝阳自己有了房子,你们又看他日子好了,怕他哪天把房子抢回去,于是就先下手为强,把周朝阳撵走,这是赶尽杀绝的缺德事啊!”
易中海瞪着老孙:“你胡说!”
老孙笑了笑:“我胡说?你说周朝阳对你们不敬,你们抢人家房子,让家人怎么敬你们?”
“再说,我可没看出周朝阳哪点对你不敬。”
“就拿你给他下套那天来说,你走之后,人家周朝阳当着几个主任面,一句你的不是都没说。”
“人家还夸你易师傅技术没得说!这就叫不敬?”
“你要说孝顺,那老太太要是我娘,我宁可一头撞死我也不听她的,保全她的名声,让她别下地狱!这才叫孝顺!”
“你跟你那半个娘一个德行,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能说得出口,做得出来!”
“让他走,以后质检车间不欢迎你!”
易中海低眉顺眼,牙齿死死抵住腮帮子,一副敢怒不敢言的窝囊模样,听到老孙的话,他推开身后的两个人,低着头狼狈地逃了出去。
“好!老孙干得好!”
“爽快!”
老孙站在人前,谦虚一笑:“没啥,没啥,要不是怕他死在这,我还得抽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