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街道,随处可见的泥泞与从人们身上脱离出的排泄物融合在了一起。
下雨天的雨水,和黑河边潮湿的环境,构造了一个不怎么讨喜的贫民区。
这是富人们都不愿意踏足的地界,金袍子们巡逻也会下意识的漏过这里。
可这里的人,出奇的多,他们身份低微,衣不遮体,果不饱腹,却是君临城大大小小发生过的琐事的最好聆听者的聚集地。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这里是“情报”发散的源头,八卦丑闻,皇宫秘史的喇叭口。
他们虽然胆小,依然有着比贵族们更为强烈的好奇心。
臭水沟的老妪,呆坐在不起眼的木墙边,灰白的麻布遮住整个脑袋,不知道是在隔绝周围的气味,还是单纯的没脸见人。
不过,当那些小厮,和偷腥的“客人”从街口小心翼翼的溜过。
老妪就会转动她的脑袋,死死地盯着他们,然后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和臭气熏天的贫民区相隔不过一条巷子,另一边的“温柔乡”足以让人流连忘返。
这是连国王都来过的地方,贵族领主们当然也喜欢。
一间一间相隔开的小木屋,远远的便能听见令人面红耳赤,气血冲天的靡靡之音。
老妪见着那些“偷腥者”毫不顾及的溜进其中,他暗自皱眉,被麻布遮住的脸颊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待观察的人物的木屋中传出熟悉的声音,老妪才默默的顺着木屋建造的方向走向了最深处。
细长的进水口,连接着君临的母亲河,黑水河。
老妪距离那些木屋足够远的时候,才扒掉了脑袋上的麻布,借着平缓的河水,冲洗着上面的污渍。
早已发黑的麻布,污染着清澈的河水,麻布之下,竟是一个铮亮的光头。
随着一阵冷风袭来,空气中飘散着一股脂粉气。
老妪变成了光头,脖颈处的喉结,证明了他男人的身份。
或许是嫌弃外头风大,光头男人并没有久呆。
兜兜转转,顺着悠长的河岸,一直走了好远,最后在一个单独且隐秘的木屋前,停下了。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木屋,密集的木头将它密封得严严实实,木门处挂着一副锁链,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此时他的主人,眼神一紧,连忙转身看向四周,像是在找些什么。
随即无果后,又吹起了独特的口哨。
“噔噔噔”的脚步声从木桥上传来,一个个不起眼的邋遢小孩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距离男人十米远的时候,纷纷停住。光头男人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他挥手驱散了那群小孩。
自己则扯下木门上的锁链,一股脑扔到了河里。
瓦里斯怀穿着一丝紧张,像那些偷腥者一样,偷偷的推开了木门。
漆黑的环境里涌入了一道光线,只听木屋里传出“呜呜”的噫声,没两下便消失。
瓦里斯检查得很仔细,却并未走进去。
忽然,他猛地一转身。
一位笑盈盈的少年正对着他,还颇为客气的打招呼道“你好啊,瓦里斯总管大人!”
瓦里斯从震惊到疑惑,再到释然,像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感官变化。
聪明的他明白,这是被人惦记上了。
面前的少年,他一点都不陌生,甚至还曾得罪过。
俊美的模样,比得过他所见到过的所有男*。
腰间挎着一把长剑,装饰奢华,且带着一丝凶厉。
看似微笑着脸的表情,实则不怀好意。
这样具备身份与财富的少年,不是他手下任何一只小小鸟能相提并论的。
职业性的假笑,瓦里斯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倒霉的人。
“詹姆少爷,好巧啊!您也喜欢来河边吹吹风吗?”
“是挺巧的,只不过,我是被风带过来的!”
说实话,余歌挺不喜欢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与猜谜题式的交流方式。
不过,为了能攻略这个棘手的情报官,他有必要忍耐一下。
瓦里斯没有接话,他的眼睛已经被其他东西所吸引。
只见刚还被他召唤过来的孩子们,此时已然站到了一队家族侍从的身前。
为首的男人,正是泰温的亲卫队长,查理。
必要的威慑,能提高谈判的成功率。
为了这个人,余歌已经做足了准备。
虽然,他对这些小小鸟并不感兴趣。
但同样,他也不喜欢各式各样的麻烦。
好在,效果颇丰。
至少,已经让一直处事不惊的瓦里斯,开始后怕了。
这个早年遭受迫害的里斯少年,第一次见到了维斯特洛贵族处理敌人的方式。
即便那些人的利刃还在鞘中,残忍的微笑已经足够让瓦里斯勾勒出反抗后的恶心画面。
他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心的妥协道“贵族少年,你想要瓦里斯做什么?”
余歌轻笑一声,无所谓的回答道“总管大人,你什么也不用做,今天只是正式与你见面的第一天!相信,我们相处的日子,还很长!”
挥手示意查理等人可以离开了,余歌缓缓靠近瓦里斯,不热不冷的说着摸不着头脑的话。
“兰尼斯特想要安静,谁也不能打扰它!”
少年离开了,河边的冷风吹得瓦里斯脸颊麻木了,他也没想清楚,少年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不去招惹,就是最好的安静。
瓦里斯不是没有思考过,其他鲁莽的行为。
自那件事后,瓦里斯总会将思考和武力两种行为方式,纠结在一起。
可每次,都是冷静告诉他,头脑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
武力永远只有一次机会,而头脑则有无数次。
贵族什么的并不可怕,失去小小鸟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未知的敌人,究竟有多少手段没有展现。
瓦里斯就是这样一个人,谨慎而又小心,却又不失凶厉的尖牙。
他总会在蛰伏过后的某一天,露出他的獠牙。
那将是他,为自己出手准备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