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寒学子们的目光齐刷刷聚集过去。
那三名当时没跟过去一起动手的贫寒学子,被众人目光冷冷逼视,羞愧害怕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三人颤抖站起来。
姚广孝语气阴森,道:
“你们三人,殿下免了你的学费,给你们书,给你们粉笔,给你们白住!”
“只为了让你们成才!”
“殿下是你们的授业恩师,是你们的再生父母!”
“你们三人,眼看着你们的恩师父亲被人顶撞,居然无动于衷!”
“此为大不忠,大不孝!”
“这等不忠不孝,与畜生何异,岂能进此书院的门?”
“给老僧滚出去!”
以薛五六为首的贫寒子弟门,恶狠狠瞪着那三人,均觉姚先生的处置合情合理!
这三人不止不忠不孝,对不起二皇子的栽培!
还不仁不义!
世家子弟把他们这些贫寒学子都欺负成什么样了,整日嘲讽瞧不起,这三人居然不跟上去动手。
混账啊!
这三名没动手的寒门子弟如遭雷击,战战栗栗!
不知不觉间,已泣不成声!
他们自责后悔到了极点。
真觉得自己真的不忠不孝!
打有文字记载的那天起,哪有二皇子对他们那么好的人!
不但设身处地的帮他们,还把他们看的很高,比那些世家望族的俊才们还要高!
除了在二皇子的书院外,他们到哪还能有如此待遇?
若是被逐出书院,天地虽大,他们又该如何容身?
又如何向父母交代?
二皇子如此厚恩,他们居然没马上为二皇子挺身而出,真是该死!
真的应该以死谢罪!
这三人只觉得全身跟被火灼烧一样难受,噗通噗通跪下,流着泪说道:
“姚先生,我们知错了!”
“只要不让我们离开书院,此刻您就是要了我们的命都行!”
“我们宁愿埋在这,也不愿走!”
凝视这三人良久,姚广孝叹息。
“罢了。”
“殿下向来慈悲心肠,老僧也不愿坏了殿下名声。”
“你们可留在书院,但一定要到殿下画像之前,跪拜八十一天!”
“日后再犯,便再不留情!”
这三人如蒙大赦,喜不自胜,连忙到朱樉的画像前跪拜磕头!
他们跪拜时心中暗暗发誓。
下次他们一定要冲在最前,哪怕被二皇子殿下责罚也在所不惜。
如此这般,才能表忠心!
姚广孝又说教一阵,随后让贫寒学子们都散去放课。
他自己也离去,在离去路上,姚广孝情不自禁的深深吸气。
这个白脸唱的太心惊胆战。
每日对这些寒门子弟全方面感恩洗脑。
加道德绑架,羞辱打压,不报恩就是畜生。
再加人身依附,逐出书院就永无出头之日。
再加挑拨对立,世家学子们在旁边怨气冲天,不跟着二皇子抱团,不融入这个圈子,不但要被世家子弟们欺负死,还要被孤立!
最后他姚广孝来唱白脸,二皇子就是个红脸,手里不沾半点灰尘。
这一套组合下来,比宗族控制族人玩的还狠。
姚广孝觉得自己够狠了,但二皇子显然比他极端十倍。
教室内人去室空。
朱元璋,李善长,徐达三人,大吃一惊!
这是顶级的帝王心术啊!
拉一派打一派,把寒门子弟的心收得死死的,这御下手段绝了!
朱元璋终于弄明白,樉儿为什么要盘削世家子弟。
这么一来,书院里的寒门子弟不就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二皇子?
李善长则终于确定了心中推测,他心中震撼比朱元璋更甚!
八股取士本意便是扶持农匠寒门,打压世家,使知识不能垄断于少数人手中。
二皇子传播八股文章作法,本就已经是天下士子的祖师。
若是二皇子的书院开遍大明各地,会当如何?
多少寒门子弟将会抱团依附于二皇子?
那二皇子的影响力将会大到什么样的程度?
天下寒门农匠学子的文坛领袖?
徐达是武将,看不出许多内情。
只感觉到,二皇子厉害得紧。
良久,李善长却摇头,喟然长叹。
“二皇子还是犯了个错,对这些世家子弟压制太狠了。”
“此举不免有隐患,当缓缓图之才是。”
朱元璋好奇瞥了李善长一眼,问道:
“樉儿此举有何隐患?”
李善长叹道:
“二皇子压榨这些世家子弟,这些世家子弟们对二皇子必然恨之入骨。”
“从他们对二皇子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但这些寒门子弟,应当大多没通过乡试,甚至连院试都没通过。”
“他们压根没资格参加会试。”
“而世家派来学习的学子,其中怕是不乏举人,能直接参加会试,考取进士。”
“今年科考,世家大族将会榜上有名,斩获颇多官职。”
“二皇子不但为他人做嫁衣裳,还要遭来一批新秀官员的记恨。”
徐达在旁听着,不禁点头。
一名学子想当进士,得先参加院试成为秀才。
然后再参加乡试成为举人。
之后才能以举人之身,参加会试考取进士。
也就是说,这些世家学子们眼下固然被压榨,但他们很多人实际上是举人出身,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而寒门子弟被扶持却没用。
对二皇子憋了一股恨意的世家子弟,将会获取第一次重开科考的好处,飞黄腾达。
朱元璋闻听此言,沉默着没有说话。
只有一双眸子虚视前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那股自然流露出的威严肃杀,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距离开科取士,只剩下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