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陈玉宁反应,刘一小跑着上去,给开了门。
“妈,你咋不打电话,我去接你啊,这么冷的天。”
齐心故意装没听见,陈玉宁问话也没打理。
本来陈玉宁就有些生气,现在心里只觉得,瘟神来了,这年,要过得注定,终生难忘。
“我大孙子呢?你大过年的,一大早又去哪儿了?过年都不知道回家的你。”齐心说着,用指头戳了一下刘一脑袋。
刘一呵呵笑着:“去了警署长家里拜年。”
“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那是你能攀上的,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真是句句没好话,陈玉宁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是指桑骂槐。
但是,她现在是53岁的自己住在身体里呀。
什么样的狐精鬼怪没见过,什么样的心机城府没遭过,这两句话,哪怕火药味这么浓,也呛不到她陈玉宁。
没想到老太太这才扯开幕布,大戏还都在后头呢。
一进屋就嚷嚷着冷。
掀开炉子盖子,就啧啧啧啧叹气。
“真是败家,烧这么多煤,多遭钱啊,这钱好挣还是你小子傻。”
完了又摸摸沙发,看看四周。
“瞧瞧,这过得什么日子,脏成啥样子了,这窗台,积的灰得有一尺吧。”
“刘一,不是妈说你,你从小就老实,可是都有孩子的人了,长点心吧。”
陈玉宁这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呢,就已经被抢白了这么多句。
“妈,您喝茶。”端了糖果点心。
没想到人老太太,齐心的注意,又移到陈玉宁身上了。
“这头发,还是少烫的好,容易掉。”
“这都有孩子了,穿红戴绿的,这么艳。”
“这羊绒衫,不少钱吧。”说着斜眼看了看自己儿子身上穿的,见也是羊绒衫,就扭着脖子摇了一下头。
陈玉宁看来,这简直就是来砸场子的呀。
婆婆齐心现在不过48岁的年纪,这挤兑人的功夫,陈玉宁自叹弗如。
前世也是自己包子,婆婆齐心说啥就是啥,有些话不爱听,扎耳朵了,陈玉宁都只能忍着,有些事情哪怕再过分了,她陈玉宁,都心想,这是自己妈,婆婆也是妈。
可是后来二十几年,社会日新月异地发展起来了,人们的观念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搁到现在的1995年,连说话呛到对方了,都会被认为,是不孝顺公婆,压在你身上的道德的大山就能把你埋汰死。
可是她动手术的是2021年,法治社会,人人懂法知法,守法爱法,都清楚,法律上,到底谁是谁的爸妈,谁有义务和权利。
所以,她陈玉宁能忍么?
她必须忍,因为自己爸妈、老公、哥哥,还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
没有她超前的思想和理念,那么她做的事情,稍有不对,都会被认为,是石破天惊的。
她可以忍,为了家人,不会被连累,被邻居指指点点,她没什么不能忍。
陈玉宁记得,自己46岁那年,婆婆齐心,就去世了,所以,现在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是有限的嚣张。
所以,陈玉宁借口去炒菜,让刘一帮忙,就把刘一拉到了厨房里。
她至少,现在不想把慕岩抱过来,谁的谁疼,慕岩毕竟,一直长在自己身边。
慕岩和齐心这个奶奶,这辈子,目前为止,还真没什么交集。
于齐心而言,现在的慕岩,正是小孩子最好玩得时候。
可她陈玉宁的孩子,从来不应该、不可能成为谁眼中的,好玩的小孩子。
“你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不许去抱慕岩。”黑着脸,看着刘一。
没想到刘一很快就回道:“老太太,干净节省了一辈子,她就那样,说说而已。”
陈玉宁知道,男人,永远不理解,女人之间的针锋相对。
和稀泥、和稀泥,永远永远都在和稀泥!
“刘一,我告诉你,我生气了。最好,给你妈找个去处。”
没想到,刘一会说出让陈玉宁觉得自己耳朵听错了的话。
“那是我妈,给慕岩留的房子不是空着么?我现在就收拾,架炉子。”
原来,在大是大非面前,女人永远要给男人心中不变的逻辑,那个人是我妈,给让步。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对错,有的,只是男人心里偏向的那杆子秤。
即使,你拼下性命,生儿育女,也只是理所应当。
陈玉宁一瞬间如坠冰窟,感觉到了刺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