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满是阴霾,似有波澜翻滚,可云层始终噙着泪,雨一直下不来。
轰隆!天雷乍响,紫电映亮了一双幽暗的桃花目,红色的锦袍在满是白绫的灵堂中显得格外突兀。
“殿下。”六幺垂着头近前低语。
灵堂里无人敢言,一双双眸子紧盯着垂下的挽联,“月冷双生峡,星沉春风楼。”
唉!可惜了那样的一个人啊!
轰隆!又一声惊雷,闪电将那张俊脸衬得森然。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六幺再道。
桃花目微凝,凌翼然接过一炷香,狠狠地看向那口棺材。半晌,地上落下香灰,凌翼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指关节却隐隐发白。
“九弟。”凌彻然垂眸走向正中,右手轻轻地放在棺木之上,“逝者已矣,你可要节哀。”
凌翼然缓缓看向那只碍眼的右手。
“哼。”清晰可闻的冷哼震惊灵堂,在百官的注视中,凌翼然潇洒转身,冲着凌彻然拈香一拜。
众人哑然,该拜的是死人啊,怎么?
凌彻然愣住,眼见那身红袍带着几分桀骜飘然而去。
轰隆!骤然一声天雷惊得他心跳加快。
“辰时正刻到,群龙欲雨,送左相大人上路,起棺!”
凌彻然稍稍敛神,不经意扫过护棺的几人,又沉下脸来。
“云卿……”聿宁走在最前,苍白的脸上难掩哀伤,“好走。”聿宁咬牙说着,目光却定在他的身上。
江东聿宁,名士无双,丰云卿当真与他是莫逆之交?凌彻然正想着,突然被一阵杀气惊得发颤,那是?
白色麻衫自他身边经过,染着淡淡血腥。这人龙行虎步,一看就是练家子。
凌彻然不禁心生警惕,偏头看向一侧,却见贴身护卫一脸煞白。
“成吾?”凌彻然愕然。
一滴冷汗自护卫额上滑下,他定在原地,如受惊白兔一般畏惧地看着那身麻衣。
“成吾!”凌彻然不禁恼怒,那人的杀意竟能把武艺精湛的近卫吓成这样?
时间伴着黑色的棺木缓缓走过,天地间只剩惊心的雷鸣。
半晌,护卫才幽幽开口道:“殿下……”
凌彻然舒了一口气,“嗯?”他故作镇定地出声,看着寒族官员们护棺离去。除去了丰云卿,是否能如愿折断寒族的羽翼?他开始怀疑。
“那人……”成吾瞥了一眼远处的白衣,躲进了阴影里,“那人是当今武林盟主,无焰门的林成璧。”
凌彻然猛地回首,满眼不可置信,“武林盟主?”
“是。”
“两日前日尧门被血洗。”凌彻然说道。
“雍国来信,说是忘山的丰梧雨所为。”成吾回道。
“数十处据点一夜除尽,绝不可能是一人所为!”凌彻然冷笑道,“好啊,好啊!”
武林盟主、当朝大员以及夹道相送的云都百姓,好啊!他堂堂荣侯七殿下该佩服的是丰云卿,还是你呢,九弟?
“成吾。”凌彻然感到有些疲累,“今日,韩将军来了吗?”
“回殿下的话,没。”
“还好,还好。”他长舒一口气。
自丰云卿身故的消息传来,韩月杀就闭门不出,害得他惴惴不安,以为此二人有何亲密关系。如今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请回。”灵堂深处忽然一声,吓得主仆两人心跳骤止。
“是你?”片刻之后,凌彻然看清来人。
“请回。”张弥沉声道。
“好大的胆子!”成吾鄙夷地看着纤细的男孩。
“我家大人喜静。”张弥的眸子里满是厌恶,“请回。”
凌彻然眯起双目,散发出阴狠的气息,没想到那个背叛了自己的男孩毫无惧色地走来。凌彻然讶异地看着那个男孩越来越近,身边的成吾也愣在原地。
一丈、三尺、两步,张弥默默逼近,伸臂、发力、关门、上闩,一气呵成。
轰隆!头顶炸雷,凌彻然站在雨中心神恍惚。
大雨倾盆而下,无边黑暗弥漫在天地之间。
惊变!
更漏声声回荡在殿中,天边隐隐响着闷雷。一簇火苗在宫灯里跳跃着,将夜分成了明暗两界。
阴影里站着四个身影,三男一女。最左边的纤影似有微动,在寂静之中沅婉转眸瞧着。
原来除了她,王上在民间还有其他耳目啊。如今他们同时现身,说明王上的大限之日快到了。此次全聚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
咳嗽声在殿内回荡,御案前凌准垂眼看着摊开的密折,紧紧抿唇。
“这就是结果?”王上的声音很平静。
“是。”沅婉身边的中年男人毫不犹豫地应道。
凌准胸口剧烈起伏,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继而直起身子,颤巍巍地走向地图。花白的鬓发在燥热的夏风中轻扬,凌准的背影显出从未有过的苍老。
“前幽十六州是吗?”凌准看向不久前才归入青土的疆域,冷冷道。
他的第七子,那个野心勃勃的彻然,竟然串通敌国,妄图割地以求陈绍援手?丰少初离都那晚,当他看到那封署名凌翼然的密折,他是不信的。小九啊小九,你这次出手未免太不着边际了,就因为小七布下局,想要韩家姑娘葬身镜峡吗?原来你和父王一样,终究逃不过一个情字。
而后丰少初命丧双生峡,这才让他顿然心惊。噩耗传来的当晚他歇在墨香殿,这消息自然让枕边人听了去,他亲眼看着那个柔顺的人瞬间失魂落魄。
“爱妃?”他柔声道。她却不应,就那么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一瞬不瞬。他有些慌神,这样的神色他也瞧过,在他最爱的女人脸上瞧过。可怀中的人那么卑微地爱着他,怎么也有了如此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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