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魏延不准你进去?”
蔡夫人神态一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只是一个侍卫,一条看门狗,他怎么敢!”
她早早命人准备了汤药给刘表送去,自己则是贪婪地睡了回笼觉。
为了照顾刘表,她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终于能睡一个懒觉了。
陪着一个老头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如果不是因为家族的联姻,蔡夫人根本舍不得做出这样的牺牲。
现在刘表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身体长期没有梳洗,发出各种浓郁的气味,必须以燃香遮掩。
蔡夫人早就受够了!
她每次为刘表翻身,都像是在和尸体打交道。
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还被魏延破坏了。
蔡夫人怎么可能不气!
她怒气滔滔,带着一群仆役前来兴师问罪。
沿途的侍女、护卫低眉垂睫,神情中透着一抹恐惧,生怕被蔡夫人的怒气牵连。
她直直来到魏延面前,挑衅地直视魏延的双眸,带着咬牙切齿般的恨意。
“滚开!”
“我让你,滚……开!”
魏延毅然驻足,眸光坚定,魁梧的身躯挡在最前面。
“明公要歇息,麻烦夫人安静。”
这种不卑不亢的声音,听在蔡夫人耳朵里,便是一种挑衅。
“我若不安静呢?”
“明公可能会休息不好。”魏延沉稳地回答
“他休息不好?”
“一个快要死的老翁,一天到晚躺在榻上,会休息不好?他除了会睡觉,还会干什么?”
蔡夫人怒吼着,将这段时间屈身侍奉的辛苦、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夫人,请谨言慎行。”魏延继续劝导。
“我偏不,你能把我怎么样?”
“您是明公的夫人,末将忠于明公,不能把您怎么样。”魏延如实道。
蔡夫人听出了魏延的讥讽,她要不是刘表的夫人,她屁都不是。
“闪开!”她声音里,透着一丝肃冷。
“卑将职责所在,还请夫人见谅。”魏延铿锵挡着,一步不退。
“来人,把他给我拿下。”蔡夫人命令左右,仆役们硬着头皮冲向魏延。
魏延按着配剑,身后两杆大戟落了下来,直指前方,锋芒毕露。
蔡夫人看到戟锋,真实地吓了一跳。
“魏延,你敢动手?”
“卑将不敢对夫人动手。”魏延威声道。
至于一般的仆役,简直是找死!
“好,真是好样的,难道你就不怕死吗?”蔡夫人威胁道。
“明公的命令,是绝对的。明公怎么说,卑职怎么做。”
魏延的身躯,巍然如山岳。
“好,很好。刘景升,你都听到了,你的部下要造反,他要造反。”
“刘景升,刘景升!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要还有一口气,就吱一声!”
蔡夫人发泄似地咆哮,声音越来越大。
哐当。
门栓响了一声,瞬间全场寂然。
蒯钧搀扶着刘表,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明媚的阳光穿云洒下来,刘表下意识伸出手臂遮住了眉眼。
“明公——”蒯钧关切地问候一句。
“不碍事,不碍事。”刘表渐渐适应了阳光,凌乱的白发飘飘。
魏延腾挪一个身位,让出道路。
蒯钧眼神示意,魏延赶紧上来搀扶另一边。
刘表老态龙钟,缓缓地走着,一双眸子逐渐恢复清亮。
“夫君……夫君你站起来了?”
蔡夫人愕然惊在当场,霎时间有种魂飞魄散的恐怖。
刘表缓缓走到中间,奋力地甩开蒯钧和魏延,朝着她的脸上狠狠地一呼。
啪——
蔡夫人旋了一圈,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老夫只想睡一个好觉,为何要叫醒老夫?”
“你看看这春阳,多暖和……多暖和啊!”
刘表趔趄地走了几步,迎向春阳。蒯钧想上前搀扶,被他的一个视线屏退了。
“夫君……夫君,你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寸步不离服侍你啊。”
“你现在好了,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真的,我们是夫妻,同床共枕多年……”
蔡夫人滔滔不绝,诉说着曾经的种种和睦。
最后她干脆冲上来,死死地抱住刘表的小腿。
刘表漠然地前行,拖拽着惨叫哭诉的蔡夫人,一颗心坚如磐石。
“我汉室江山,不能毁在你蔡氏手中啊。”
他温声细语,像是在和蔡夫人进行最后的诉说。
“你知道汉室四百年,有多不容易吗?”
“从高祖他老人家剑斩白蛇,到如今奸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整整四百年啦。你知道汉室这四百年,是怎么过的吗?”
刘表缓缓伸出手,做出握剑的姿态,悬在半空中。
魏延一怔,“铮”地拔出自己的配剑,递送上去。
刘表停下脚步,稳稳接过配剑。
“夫人,你太重了,老夫带不动你了。”
蔡夫人瞳孔一缩,在震骇中血染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