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街,香水湾酒吧。
老板摇摆当年是和联胜奀叔手底下的一个细佬,在奀叔手底下先后做过泊车叠码仔,打仔,马夫。
后来在和新记的一次嗮马中发生了意外,两伙人打了起来,摇摆被斩到重症监护室住了一个多月。
最后字头给了十万的汤药费,摇摆胆寒,就此退出和联胜,在兴华街搵了处场子,开了这家香水湾酒吧。
晚场生意确实不错,摇摆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生意最兴旺的时候,坐在自家吧台饮上几杯。
正当摇摆自娱自乐的在同自己的马子调情的时候,吧台的招待靠了过来。
“老板,好像不对劲!”
摇摆闻言顺着招待的手势往门口一看,当下脸色发白。
门口停了三辆小巴,旋即浩浩荡荡走出三十多号刀手。
带头的是个光膀子壮汉,拎着把乌漆嘛黑的开山刀,随着身子大步上前,浑身的腱子肉一抖一抖,颇有些健美先生的风范。
摇摆慌忙放下酒杯,满脸堆笑的迎了出去。
“红鸡哥,这是搞哪样?”
“清场!摇摆,我大佬发话,今天借你场子一用,我不找你麻烦。
你现在打电话给陈文定,就话你场子被人砸了,让他马上过来!”
下边的刀手粗暴的用刀背敲着桌子,嘴里骂骂咧咧,不多时就把场子的客人哄的各一干二净。
摇摆心里叫苦,这些扑街把人赶走,坐桌上的客人还没有交钱的呢。
现在是晚场,正是生意最旺的时候,鱼头标的人搞事偏偏挑中了自己,偏偏又挑了个这样的时间。
卸了和联胜的招牌,两边人他谁也得罪不起。
只得继续满脸堆笑:“红鸡哥,大家同出一门,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饮杯茶,一五一十讲清楚?”
“我挑你老母!”
红鸡一脚踹翻了面前的酒桌,伸直刀身指着摇摆的喉管。
“我给你一分钟,你打不打?
不打我当真砸你场子!”
陈文定还在酒店和王建军等人交代事情,下边马上就有马仔报风上来了。
“文定哥,摇摆的场子出事了?”
“乜事?”
“听睇场的小弟讲,是鱼头标的人来搞事。
这次来的人都不一般,拿着斩刀过来的。
睇场的小弟话这批刀手胳膊比他们大腿还粗,他们不敢乱来,趁机溜走了。”
陈文定也不知道该讲自家这些马仔些什么好,只是四五个睇场的,看到鱼头标带的人多,跑倒是也无可厚非。
“文定,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要不要吹哨把下边的细佬全叫过去?”
“不用?”
陈文定摆摆手,对着屋外的马仔再多问一声。
“摇摆的场子里来了多少刀手?”
“三十多个!”
一旁的王建军闻言冷笑一声:“加我五万,我先帮你妥了这件事情!”
陈文定注视着王建军古井无波的眼睛,一板一眼答道:“来的正是时候,这边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摆平了。
华哥,招呼他们做事,今晚我就送鱼头标下去卖咸鸭蛋!”
王建军不为所动:“还是先帮你妥了这件事,你死了,尾款我找谁去收?”
果然是大陆表哥,认钱不认人来的!
陈文定哈哈一笑:“华哥,把钱给他们先。
一会联系好蛇头,办完事你们直接上船,就不用回来找我要尾款了!”
王建军也是大感意外:“不怕我拿钱跑了?”
“不怕,我同你讲,我和你们是一见如故,我相信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华哥,带他们去拿钱先啦!”
游水华挑挑眼皮,没有反驳陈文定的做法:“那就跟我来了。”
王建军点点头,拍拍陈文定肩膀:“那就多谢你了。”
陈文定跟着点头算是回应,借着看向了游水华。
“摇摆场子里的事情怠慢不得,你安排他们去做事,马上把阿叔带到这边来,我们一起去兴华街。”
游水华刚走出屋子的身子又探了回来:“那你准备带多少马过去?”
“就我们三个够了,其他人各有各的场子看,守得住这边,看不住那边。
你宽心,这件事情你叫一万个打仔过去,仲不如我们三个到场好使!”
“扑街,希望不要被你害死!”
时间紧迫,游水华也没再多说什么,匆匆带着几人就下去拿钱去了。
凌晨时分,整条兴华街依旧是五色霓虹招展,偶有些一脸惬意的咸湿佬从边上的时钟酒店一脸惬意的走下来,街边的大排档还有些吆五喝六,划拳饮酒的街坊。
这里不同于油尖旺等油水场,一年十二月每日无昼夜之分的热闹,只要打开门,就能搵到钱。
但这般深夜,也有些小小烟火气。
这个年代的港岛人对于赚钱这件事情,是永远不知疲倦的。
跛佬拄着拐杖,在陈文定和游水华的搀扶下加快脚步上前走去。
拐杖敲击着地面发出当当当的脆响,好似一个不知疲倦的老僧在深夜敲击木鱼。
自知道陈文定央他来兴华街办事,跛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套起衣服就跟着游水华往这边赶。
三人一路沉默无言,谁也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只是跛佬隐隐预感,过了今晚,如果他们还能活着,恐怕青山道崩塌多年的招牌,这次真的要被陈文定扶正了。
香水湾酒吧,门口三台小巴停的整整齐齐。
滴!滴!滴!
看到陈文定三人过来了,守在驾驶室食烟的司机连忙放下手中的报纸,疯狂的按着喇叭。
示意青山道的人来了。
半拉的卷帘门下看不清里边的动静,陈文定知道,这伙人车还打着火,一准是想斩死自己,直接就上车走人。
陈文定忽然止住脚步,跛佬整个人忽得为之一颤。
“华哥,扶好阿叔。
冇慌,鱼头标长了天大的胆,也不敢动你们两个的。”
“可是……”
游水华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陈文定反手从背后抽出他最中意的那把狗腿刀。
刀口磨得铮亮,在路灯的照射下渗着骇人的白芒。
“文定,想清楚了吗?”
跛佬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
“阿叔,一会叫你睇出好戏,我拜托,你把大佬的架子摆出来,你是青山道的揸fit人来的嘛!”
陈文定话完对着刀口哈了口气,大踏步走进摇摆的场子里。
“阿华,快跟上!”
跛佬连忙催促着游水华扶他上前,他只当陈文定今晚话他出来,是要摆自己的身份,讲社团的规矩,劝离这些刀仔来的。
现在看来,他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要癫得多!